穿过几处园林、院落之后,到一处幽雅的敞轩之中。
汪鹤亭安排人上了茶,点燃供暖的铜柱,所有随从都退开至十几米开外守着。
官员、盐商们坐下来协商。每人身边都跟着一名佐贰官,或者师爷,或者儿子。
沙胜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灰色的文人便服,坐在上首,端着上等的成窑茶碗喝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冷笑。
子玉说的没错。这是一场博弈!他行文要求江都县加大稽查私盐的力度,这是逼迫盐商。要他们完成历年拖欠的盐课。现在盐商们出招回击了,就在热闹的中秋诗会之后。将龌蹉的利益斗争和诗会搅合在一起,这让他心中其实很有些厌恶。
沙胜眼光从杨运使、江知府的脸上扫过。
杨运使感受到沙胜的目光,放下茶碗,道:“沙大人,分守道署衙行文扬州府、江都县,要求稽查私盐。我盐运司是完全赞同的。只是,稽查私盐之事,江都县一直在做。短时间内,恐难见成效。”
两淮盐运司的产盐量,占天下盐业的二分之一。一年税收三百万两白银。雍治十年,朝廷各项税收总额三千万两。而这还要区分为实物、白银等。
两淮盐运司的税收占到全国税收的十分之一,而且还是现银,在朝廷中的份量可想而知。因而,每年的盐课拖欠几万两,并不是不能通融的事情。包括产盐区的几县的盐课,也是可以打商量。历年积累下来,拖欠国家的盐课已经达到近百万两白银之多。
这是当前盐法的弊端。
私盐泛滥,国家盐税被拖欠。而经营盐务的盐商们却富得流油,生活奢华。
江都县的沈知县是一名年轻的官员,浓眉大眼,国字脸,约二十五六岁。雍治八年的进士,算的上是年轻有为。这时,拱拱手,苦笑着道:“沙大参,我已经明文张贴告示,派遣人手四处稽查。只是,江都县内,过境私盐甚多,力有不逮。”
沈知县态度很恭敬,说的也是实情。沙胜不便苛责,否则在官场上要落下一个苛刻的名声,问道:“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沈知县叹道:“人手不足。”稽查私盐主要靠江都县下辖的衙役、巡检司。这已经演变成一门产业,他签署的告示,不会有任何变化。
沙胜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不是所有的服从,就表示是支持者。沈县令这是软抵制。
沙胜扭头看向下首的江知府,指示道:“扬州府守备司的营兵可以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