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科诺夫先生,许久不见了!是不是已经恨透了这令人发霉的阴雨天?”夏树爽朗道。
苏俄大使连忙回答:“在爱尔兰呆了快两年时间,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这种温润的气候,正适宜农作物的生长啊!”
“噢,那很好,说明您的适应能力很强。”夏树径直走到办公桌后面,在宽大舒服的椅子上落座,然后双手交握:“早晨帕特里克打来电话,说您此次是受贵国部长会议主席的委托前来,专程向我们转达歉意的?”
身材高大的苏俄大使刚刚坐下,说到正题,他再次起身,以不卑不亢的语调说道:“是的,陛下,前日两国舰艇在北海中部发生了不愉快的误会,导致两国的正常外交受到了损害,甚至在国际上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为此,鄙国部长会议主席斯维尔德洛夫同志委托在下前来,向陛下及爱尔兰人民表达诚挚的歉意。我们以人格保证,此次事件纯粹因为我方舰艇航线标定出现误差所导致,苏俄海军官兵绝无挑衅爱尔兰海军的意图。”
“哦……”夏树故意拖长了音,他看了看皮尔斯,然后缓缓叙道:“这么说来,是某位航海军官的小小失误,险些酿成了一场恶性事件?当时的事态迫使我们启动了应急方案,爱尔兰军队迄今已动用了两百多架飞机和七十多艘舰艇,仅耗费的燃料就价值百万。除了正式的道歉之外,贵国理应承担此次事件所造成的不良后果。”
尼科诺夫看来已经料到对方会提这样的要求,他迅即以圆润的官方强调做出回应:“陛下是指经济赔偿么?虽然有些为难,但如果陛下坚持,我会将这一要求转报给斯维尔德洛夫同志,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那要看部长会议讨论的结果了,要是数额巨大,还必须经由苏维埃代表大会讨论通过。”
夏树摆摆手:“我对贵国的议事决策程序不感兴趣,只关心最终的结果。当然了,考虑到这次事件确实有可能是人为失误,我们不会做出过分的要求。事实上,普通民众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官方的正式道歉罢了!”
纵览历史,俄国人的承诺、协议、盟约之类并不靠谱,而且他们格外看重脸面。此次他们的领导人以个人名义道歉,目的就是逃避官方的公开道歉,以免贬损了俄罗斯苏维埃乃至共产国际的形象威望。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时空的1937年,俄罗斯苏维埃的执政者是斯维尔德洛夫而非斯大林,此人是列宁的亲密战友,组织能力极强,革命期间八方联络,保证列宁的路线贯彻到全俄,让各地苏维埃统一行动,革命成功后任全俄罗斯苏维埃代表大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是苏俄第一个名义上的国家元首。由于历史线路的偏差,列宁没有在1918年遇刺受重伤,他一直活到了1931年才因病逝世,较列宁小15岁的斯维尔德洛夫顺利接班,并继续奉行外交中立的策略,在失去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两大传统盟邦的情况下,苏俄的工业、经济、军事乃至农业仍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在1933至1935年间,苏俄在国际舞台上左右逢源,既从美英阵营获得了经济和技术上的援助,又使西方同盟国在一些问题上外交问题上做出了让步,并且成为了大战期间唯一没有受到战火侵扰的列强国家。
“我完全理解陛下的心情,也理解爱尔兰民众的诉求。一直以来,我们对陛下及陛下治下的爱尔兰王国充满敬意,对爱尔兰民众摆脱英国统治的勇气和勤劳自主的精神感到由衷钦佩。尽管爱尔兰人民选择的是君主立宪制,但这种追求独立自主、发展富强的毅力跟如今的俄罗斯人是一样的。虽然我们两国没有陆上的国界线,但在海上互为邻邦,长久以来,我们为保持友好外交关系作出了许多努力。为了避免类似的误会再次发生,同时也是消除彼此的提防心态,部长会议主席斯维尔德洛夫同志有个很好的建议,那就是两国缔结互不侵犯协定。”
这一段,尼科诺夫充分展现了他作为外交官的口才,换做普通人,十之八九会被他这番充满赞誉和友善的话所打动。
作为历史的“先知”,夏树自然是对俄国人说在口里、写在纸上的友善嗤之以鼻,但这样一份互不侵犯协定并非毫无价值,它不但是一种有条件的保护措施,更重要的是,它可能影响到战略形势的变化——早在大战爆发以前,夏树就曾向自己的胞兄、贵为德国皇储的小威廉提出过对俄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德国方面也曾就此事试探过苏俄的态度,无奈双方列出的条件相差悬殊,直到1933年战争爆发也没有展开正式误会。烽烟一起,苏俄的地理位置和军事实力顿时凸显战略价值,美英极力拉拢,德奥百般劝慰,精明的苏维埃领导者们乐得从中获利,当然不会轻易跟任何一方死死捆绑。
夏树沉吟道:“部长会议主席阁下所提议的互不侵犯协定,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
苏俄大使面露微笑:“可以是秘密的,也可以是公开的,如若陛下应允,两国可就此事深入协商。在下虽然位卑言轻,为了两国能够加深友谊,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从中协调。”
夏树不慌不忙地说:“从1914年至今,已有六十余万爱尔兰人因战争致死或致残,占到了这个国家人口总数的十分之一还多,远离战争威胁是每个爱尔兰人的心愿。不过,同盟国条约规定每个成员国不得单独对外签署停战协定或与之同等地位的条约,爱尔兰与苏俄商洽签署互不侵犯条约适宜,还需要征得同盟各国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