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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所谓的马克思主义革命,一般是指以马克思理论为根源发起的工人革命运动,亦可称之为无产阶级革命。革命的形式有可能是武力夺权,也可能是通过合法选举进行的政权更迭,1871年的巴黎公社起义就属于前者。在如今的欧洲国家当中,除了局势动荡的俄国之外,现政府遭到革命运动暴力颠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让欧洲这些君主制和民主共和制国家感到忧虑的更多似乎是后者。例如在德国,信奉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民主党便坚信自己可以通过一次民主的、合法的选举进行一次政府更替,从而实现德国的社会主义变革,类似的情况也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国。

听完夏树有关意识形态和革命形势的推论,贝特曼终于有所觉悟,他急忙询问夏树有何应对策略,但得到的却是无言的摇头。别看如今的爱尔兰经济发展迅猛,社会形势稳定,经济和社会结构所存在的弊病只是被民族主义思潮所掩盖,掌握军事政治权力的新兴阶层与努力恢复昔日地位的旧贵族,掌握社会资本的资产阶级与从事工农业的普通民众,甚至同一阶级中的德裔人士与本土精英都存在根本上的对立关系,如果不能在发展过程中妥善化解各种问题,而是让它们不断积聚,一旦国家发展势头放缓,各种社会矛盾集中显现,必然会为马克思主义思潮的扎根和发展提供空间,若再受到外部环境的强烈冲击,许多问题就不是靠着君主的个人魅力或者军事强权能够摆平的了。到时候,一场新的社会变革甚至是革命在所难免!

历史大潮无可阻挡,夏树的沉默让贝特曼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而值得一提的是,德国的工人运动由来已久,德国社会主义工党以及后来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便是最早的无产阶级政党,它们引导了马克思主义革命思潮在德国的发展,俾斯麦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就对此深以为虑,他一方面对德国的工人运动采取了严厉的镇压措施,促使国会通过了《马克思主义法》,从法律上禁止社会主义者的一切集会、组织、结社以及创办报刊、接受募捐,另一方面立法保障市民权益,包括1883年的疾病保险法、1884年的意外灾难保险法和1889年的老年和残废保险法,试图收买、笼络劳动阶级,但这些举措未能达到俾斯麦预期的效果,反而助长社会民主党的势力。1890年,德国社会民主党已经在国会占据了百分之二十七的席位,1912年这一比例提高到了百分之三十五,意外的转折点出现在1914年8月4日,在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驱使下,社会民主党议员在关于战争拨款和国会长期休会的国会表决中投了赞成票,使得德国不受法律阻碍地迈入战争,这极大地损害了社会民主党的形象和声望,并最终造成了社会民主党的分裂,使得德国的工人运动在战时及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了相对低谷。

第102章 送上门的礼物

1918年10月22日,星期二,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整天都在下着滂沱大雨,室外温度在摄氏5至6度徘徊。天公不作美,可瑞典王室、政府要员、军队将领以及爱尔兰侨民数百人,仍在码头迎候爱尔兰国王和王后一行的到来。

随着爱尔兰海军训练舰“库·丘林”号抵达港口,码头上响起了激昂的军乐声。从19世纪末期开始,瑞典政府奉行中立和不结盟政策,而瑞典军队在1814年之后就未再卷入过任何一场战争,以至于瑞典的国防力量被一些国际评论家形容为“烂木头棒子”。20世纪初的瑞典军队,跟历史鼎盛时期的实力确实没得比。要知道在17世纪上半叶,只有150万人口的瑞典接连打败了拥有1000万人口的波兰、1500万人口的俄罗斯和2300万人口的神圣罗马帝国,创造了后人难以复制的军事神话,那时候的瑞典无愧于北欧霸主的称号。

在古斯塔夫五世的陪同下,夏树再一次检阅了瑞典的皇家仪仗队。此次造访斯德哥尔摩,是他即位以来对瑞典王国的第二次正式访问。瑞典人的祖先属日耳曼族系,爱尔兰人是凯特尔人的后代,长期以来,两者比邻而居,相互影响,既没有历史遗留的纷争,也不至于太过亲密。现如今,在两国王室友好私交的推动下,瑞典和爱尔兰的外交关系有了一定的改善。虽然瑞典的经济工业自成一体,而且拥有福博斯军工和斯凯孚轴承这样闻名世界的一流企业,对加入爱尔兰主导的三国经贸联盟没有迫切需要,但瑞典军方对爱尔兰的潜艇和飞机技术很感兴趣,而爱尔兰的造船、航空、汽车产业也需要高品质的滚珠和轴承,从爱尔兰当年前三个季度的贸易额来看,瑞典已经悄然成为继德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之后的第洒满大贸易伙伴,瑞典政府则在利默里克世博会期间向爱尔兰订购了40架飞机和5艘潜艇。

斯德哥尔摩因风景秀丽、桥梁众多而被誉为“北方威尼斯”,这里留给夏树的印象除了迷人的自然和人文风光,还有那顿异常美味的私房中餐。此次造访,瑞典王储阿道夫照例邀请他们出席中餐宴,所不同的是,古斯塔夫五世及一干王公贵族也应邀前来品鉴,为这场丰盛的中式筵席增加了不少滑稽幽默的笑料,而且夏树注意到,那位来自中国的厨师已经剪去了鞭子,看来清王朝垮台对侨居欧洲的中国人影响有些滞后。

因为有了前次见面的铺垫,夏树在宴席结束后跟瑞典王室的御用中餐厨师王先生聊了几句,听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流利的汉语,这位隔壁老王很是惊讶,可惜夏树压箱底的语言能力没能让他们的交流变得通畅,因为对方一口粤语,普通话说得还没瑞典语好,这也让夏树着实感到遗憾。

有了夏树上一次的开导和鼓励,瑞典小王子古斯塔夫又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奋斗方向。在他的积极推动下,瑞典海军加强了与同盟国阵营的军事交流,通过舰艇互访和联合演习,从富有战斗经验的德国海军那里汲取宝贵的经验,并且看到了自身存在的差距和不足,从而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使海军官兵的作战素质得到了提高。

近两年来,瑞典国内经济形势良好,工业原料和产成品的出口量较战前有了较大幅度的增加,瑞典海军得以建造和服役了一批新舰艇。新一代旗舰——7100吨级的岸防战列舰“瑞典”号新近列入现役,两艘与“瑞典”号同级的战舰正在建造当中,预计将在四年内陆续服役,而瑞典海军航空兵以及潜艇部队的规模也得到了有效的扩充。如今的瑞典海军虽然较德国和沙俄在波罗的海的海军力量远为逊色,但依托岸防设施抵御外敌侵略的职责还是能够胜任的。

作为促进两国军事合作的献礼,夏树原本打算以非常低廉的价格替瑞典海军改装十年前服役的4300吨级轻巡洋舰“古斯塔夫”号,使之适应现代海战的技术要求。到访斯德哥尔摩期间,他在古斯塔夫的陪同下登上了瑞典海军的新旗舰,对这艘吃水浅、装甲厚、火力中等的岸防战列舰有了更为实际的了解。早先由于各政党的分歧,“瑞典”号的建造计划一度被取消,后来是瑞典民众通过募捐筹集了它的大部分资金,使得“瑞典”号得以动工建造。它是瑞典人民送给瑞典海军的礼物,所以被民众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在设计之初,这艘岸防战列舰的主要性能指标都是一流或接近一流的,甚至被视为是小型战列巡洋舰,但在英德造舰竞赛以及世界大战的刺激下,舰艇技术突飞猛进,等到“瑞典”号服役时,当年引以为豪的各项性能已然落伍。

通过与古斯塔夫以及一些瑞典海军高级军官的谈话,夏树意识到若能对“瑞典”号进行成功的技术改装,所获得的政治和战略收益会比改装“古斯塔夫”号大得多,但问题在于岸防战列舰的吨位和构造限制了技术改装的余地。从理论的极端观点来看,这区区七千多吨的战舰,即便用上时下最尖端的技术和最优质的材料,到头来也还是挡不住超无畏舰的一发主炮弹或者轰炸机的一颗穿甲弹,然而在现实中,战术的选择和官兵意志往往发挥着比技术本身更加重要的作用,最有说服力的例子就是1915年发生在里加湾的战斗,俄国海军的老式战列舰“光荣”号先是在炮战中力敌两艘德国前无畏舰,后来又在两艘德国无畏舰的猛烈攻击下从容退走,协同作战的俄国驱逐舰更伺机击伤了德国人的战列巡洋舰。

正常的军事思维不是走极端,对“瑞典”号的技术改装旨在让它尽可能符合现代海战标准,使之具备应有的战略威慑作用。担任爱尔兰国王以来,得益于德皇威廉二世的嘱托,夏树非但没有丢掉自己的老本行,还通过剖析英国造舰技艺获得了不少启发,标准重巡洋舰和标准中型航母的设计便体现了他与时俱进的技术思维。从专业的角度思考分析之后,夏树口头向古斯塔夫提出了几种改进设想。

要让一艘战舰提升性能,无外乎是从火力、射控、防护、损管、动力这几方面入手。“瑞典”号装备的博福斯1912型45倍径280毫米主炮,最大射程仅18500米左右,而无畏舰主炮的有效射程普遍在20000米以上。综合考虑瑞典海军的后勤状况,夏树强烈建议将“瑞典”号的主炮更换为克虏伯制造的50倍径型号,稳妥的方案是依然使用两座双联装主炮,大胆的方案则是直接采用在德国无畏舰上业已成熟的三联装主炮——其单位时间的弹药投送量只比双联装主炮高出15,但远距离的命中率却要提高3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