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的铁血宰相只有一个,而且早在十几年前就已辞世。夏树只好借史资政,绞尽脑汁地思考应对之策,旁人以为他天赋异禀,无所不能,却不知他时常煞费苦心,绞尽脑汁,甚至于呕心沥血,凭着聪慧的头脑、勤奋的态度以及对历史发展趋势的掌握制定出果敢而又准确的策略。
在贝尔法斯特地区举行全民公投,不论是从切身经济利益的角度出发,还是基于宗教信仰的对立,结果都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如此,夏树还是采取了一系列积极的宣传手段,名为“自由爱尔兰”的广播电台专门宣讲民族独立、国家统一,“上主慈爱”则反复宣导宗教融合、求同存异,贝尔法斯特外围的爱尔兰军民主打亲情牌,经常利用氢气球和风筝向贝尔法斯特居民投送信件、传单以及小礼物。随着时间的推移,诸如此类的手段渐渐起到了一些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化解了爱尔兰北部地区尤其是贝尔法斯特居民对爱尔兰独立的抵触情绪。若贝尔法斯特地区是在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举行公投,结果很有可能是跟现在截然相反的。
等夏树回到临时办公桌前,住舱的舱门被轻轻敲响。得到允许之后,一名爱尔兰海军尉官进来报告说:“殿下,我们在西北方海面发现两艘英国军舰,初步判断是两艘驱逐舰,我们暂未与之联络,对方也没有任何表示。安德鲁斯上校命我前来向您请示,是否需要调整航线,贴着法国海岸航行?”
夏树不以为然地说:“它们应该只是来探察我方举动的,不必担心。如果上校觉得有必要调整航线的话,那就调整吧!我个人没有什么意见。”
这名长相普通、个头略矮的尉官连忙答道:“是,殿下,我会把您的指示如实转达给上校。”
夏树想了想:“中尉,请顺便帮我发一份电报给国防部,电报的内容是‘风起了’,明白吗?”
尉官复述说:“给国防部发一份电报,内容是‘风起了’。这份电报是否需要加密?”
夏树道:“一级加密。”
“遵命,殿下。”尉官将所有这些都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夏树双手合十,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桌面的相框上,那是四年前他与夏洛特所拍的一张合影,彼时的他们青春洋溢、笑容轻松,看起来幸福极了。
午后,奉命在圣乔治海峡附近水域巡弋的英国老式防护巡洋舰“海鸥”号发现了一艘战列巡洋舰和两艘大型鱼雷艇,三艘舰艇是从爱尔兰东南部军港威克斯福德方向驶来,径直朝着英吉利海峡驶去。建造于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海鸥”号本已被列入退役名单,由于英国海军在大战中损失惊人,“海鸥”号在经过改装后又重新回到了一线。短期的改装并没有让它像那些装甲巡洋舰一样实力大增,原来就很弱的武备居然还受到了削弱,只留下一门舰艏炮和四门机关炮,拥挤的甲板加装了一具弹射器和一台机械吊臂,最多可搭载两架水上飞机,这艘防护巡洋舰由此扮演起了与早期通报舰相似的斥候角色。
一架肖特式水上飞机旋即从“海鸥”号弹射起飞,在英国海军飞行员的操控下飞临目标上空,三艘舰艇旗杆上的爱尔兰海军旗清楚地揭示了它们的身份,三座三联装主炮的外观特征亦使英国飞行员可以当场判断它是大名鼎鼎的爱尔兰主力舰“贝尔法斯特”号——原属德国海军的“冯·德·坦恩”号。大战期间,这艘德制战巡只在地中海和黑海小露身手,并没有在任何一场重量级的海战中登场亮相,但它的战斗力完全可以参考较早建造的“布吕歇尔”号和稍晚服役的毛奇级姊妹舰。在1915年的圣诞节行将到来之时,除了两艘秘密完工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超无畏舰,英国海军没有任何一艘舰艇能够与之抗衡。
但是,气势雄武、身姿矫健的“贝尔法斯特”号战列巡洋舰并非夏树所号令的“风”,在这个气温稍有回升的午后,驻防在贝尔法斯特地区西部的英军官兵被铺天盖地的轰鸣声所笼罩,他们看到成群结队的飞机从防区上空飞过,即便是追随英国远征军在法国参战的军官和老兵,也未曾见识过这样壮观的场面。自英国和爱尔兰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以来,爱尔兰军机越界进入贝尔法斯特地区的次数大幅减少,英军部队也接到了不得擅自对空射击的命令,并释放了先前扣留下来的爱尔兰飞行员,双方的克制举动曾让人对局势的发展感到乐观,但如今这一幕却把人们的幻想击得粉碎——虽然飞机飞越边界尚未被明确定义为“入侵”,爱尔兰航空部队的大举越境,本质上远比地面部队的小规模渗透还要严重。
这是对贝尔法斯特地区即将举行公投的赤裸报复,绝大多数英军官兵都想到了这一点,而让他们忧心如焚的是,哪怕这些爱尔兰战机每架只携带一百公斤炸弹,也足以在先下手为强的情况下重创英军在贝尔法斯特地区的防空部署,继而让孤立无援、背水一战的英军部队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面对汹涌越境的爱尔兰战机,贝尔法斯特的英国驻军司令詹姆斯·格里尔森将军于第一时间命令战斗机部队升空,但在伦敦方面做出决定之前,他只能授权飞行员们在敌人先开火的情况下实施反击。帝国总参谋部的指令迟迟未到,爱尔兰战机像是可怕的蝗虫,占据了贝尔法斯特的整个天空,持续不断的噪音让英国驻军以及当地居民心烦意燥、惶恐不安,而这样的情绪跟他们在两三个小时之前得知英国政府将在贝尔法斯特地区组织公投时几乎是正好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