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马运河在1914年8月15日正式通航之后,从法国到智利的航程缩短了几千海里,但往返一趟依然有近万海里之遥。驶过亚速尔群岛之后,“南特”号离法国西海岸就只剩最后一千多海里,以正常航速只需四天即可抵达,但泽拉尼和他的船员们都知道,离家越近,潜在的威胁越大。德国潜艇已不满足于封锁英国水域,9月份以来,毗邻英吉利海峡的比斯开湾频有船只遇袭,“布吕歇尔”和“格劳登兹”结伴进入大西洋之后,整个北大西洋都成了协约国的警戒海域,关于德国太平洋分舰队进入大西洋的传言更增添了协约国船长和船员们的不安情绪。
“多么好的天气,多么安静的下午。”
船上唯一的一名现役军人,奉命前来训练船员使用火炮的法国海军少尉桑加雷,一边啜着热腾腾的咖啡,一边看着舷窗外的海景,发出这样的感慨。只等“南特”号回到法国,他的外派任务便宣告结束,接下来也许继续回到土伦的海防要塞枯坐,也许调往巴黎前线协助陆军作战,无论哪一种,前景似乎都是一片黯淡。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雷声?炮声?”泽拉尼闭上眼睛仔细倾听。
少尉眺望远海,但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半开玩笑地说:“没准是谁肚子饿了。”
泽拉尼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眺望台,两名船员拿着望远镜,时刻保持者对海面的警戒观察,如果出现异常,他们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人的年纪大了,听觉、嗅觉、味觉都在衰退,真没办法。”泽拉尼嘴上这般自嘲,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因为他格外信任的直觉告诉他,前方有危险在逼近,调头返回亚速尔群岛或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泽拉尼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吐露自己的担忧,就听到瞭望台上的船员报告说:“东北方海面望见烟柱!”
这惊人相似的一幕不久之前才出现在葡萄牙籍货船“法鲁”号上,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法国人最初的揣测变成了惊恐,泽拉尼连忙指挥“南特”号调头往英雄港的方向狂奔,但德国战舰的航速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双方的距离迅速缩小。
“它开火了!”
桅杆上的瞭望员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但这已无助于他们改变目前的困境。威力惊人的重磅炮弹落到了离它不足五十米的海面上,雪白雪白的水柱比桅杆顶部还要高,清冷的海水无情的洗刷着它的甲板,让暴露在外面的法国船员在这纷纷扬扬的水花中打着寒颤。
片刻过后,第二艘德国战舰也开火了。橘红色的火团在视线中跃动,炮弹呼啸着飞来,即便还未爆炸,它们巨大的动能也能够在海水中激起大团水花。尽管法国船员们从发现德国战舰起就做好了迎接攻击的准备,但大多数人此时仍然显得惶恐不已。毕竟他们是没有经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船员而不是海军水兵,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做好过参与一场海战的准备。
泽拉尼和桑加雷是仅有的例外,但他们的个人能力并不足以改变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两艘德国战舰轮番开火,大大小小的炮弹带着肉眼难以辨清的暗红色尾焰不断在近落下,弹着点离“南特”号越来越近,仿佛下一轮射击就会有炮弹直接命中它。在这艘远洋货轮的前后甲板上,接受了短时特训的法国船员们等在两门138毫米炮旁边,紧张不安地等着船长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船员们就会放下船舷的活动栏板,然后向德国人开火。
突然间,舰身猛然一颤,爆炸声前所未有的震耳。
紧接着,货船急剧失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