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下,一个个白色的系留气球漂浮在巴黎上空,穿城而过的塞纳河静静流淌着,给这座举世闻名的浪漫之都带来千年不失的生机与活力。现如今,大半个欧洲正经受战火硝烟的熏燎摧残,法国东部的大片土地遭到了德军铁蹄的践踏,巴黎人却没有像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们依然在街头行走,关注公告栏贴出的每一条讯息,聆听讲演者慷慨激昂的语言,以力所能及的方式支持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抵抗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事入侵。
晌午时分,在位于巴黎东北角的系留气球上,瞭望人员发现天边出现一群黑点,透过望远镜,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是九架从未见过的大型飞机,原野灰色的涂装明确无误地揭示了它们的阵营。法军瞭望人员迅速发出敌袭警报,在这个防空概念才刚刚萌芽的年代,既听不到防空警报器的呜咽,也没有专门的防空掩体可供军民使用,更没有严密的防空疏散体系,等到在街头巡逻的警察用尖锐的哨声通知市民们尽速离开街道、广场等人员密集处,城市里已经可以听到德军容克vi型轰炸机群发出的沉闷轰鸣声。
为支援英法联军在马恩河前线的战斗,法军把一多半的军用飞机都集中到了巴黎周边,并且建立了三处规模较大的飞行营地。警戒瞭望人员发现德军飞机逼近,第一个电话就达到了飞行营地的指挥部,而法军飞行部队的反应也很迅速,五分钟之内便有六架战斗机升空迎击。不过,法军此时装备的战斗机还只是初具战斗能力的飞行器,型号五花八门,性能参差不齐,有的是在飞行员座舱上方架设了轻机枪,有的是由副驾驶操纵机枪。这些法国战斗机以保卫者的姿态冲向德军机群,但飞行员们很快惊讶地发现,迎面而来的德国轰炸机超乎想象的庞大,它们的翼展相当于普通飞机的四五倍,机身加机翼的高度超过了一层楼,而且它的螺旋桨和发动机位于两侧机翼中段,这样的结构使得机上的乘员能够不受阻碍地向正前方开火。
早在设计制造阶段,容克vi就被赋予了强大的防御能力。它们搭载四挺g08,机首和机背的机枪各自覆盖飞机前后的上部半球,机身中部的射手座位向两侧翼根扩展,且安装了特制的旋转枪架,火力覆盖飞机左右半球的大部分范围,这样一来,飞机的整体防卫死角较小,对付大多数方向的目标时能够同时投入两到三挺机枪,编队飞行时能够相互策应、共同御敌——法国飞行员很快领教到了这一点,他们的战斗机刚刚靠近德军机群便遭到了密集火力的扫射,当场就有两架战机被击中了要害部位,双双坠向地面。余下的法国战斗机只好避开正面,试着从侧后方发动攻击,却依然踢上了硬钉子。
干掉了前来拦截的法国战斗机,九架容克vi大可长驱直入,把炸弹扔到巴黎市中心去,但它们却将轰炸目标锁定在了巴黎的六个铁路枢纽之一,巴黎火车东站。这些体型庞大的德国轰炸机,在六七百米的高度以平飞状态投下了九十颗轻型炸弹和五十四颗中型炸弹,尽管直接命中率不足百分之二十,仍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将巴黎火车东站变成了一片火海。在此过程中,法军地面部队束手无策,因为他们并没有装备专门的高射炮,而是使用野战炮和哈奇开斯机关炮应急,前者命中效率极差,后者的对空射程有限。
相较而言,德国军队在这方面处于领先地位。早在普法战争期间,普鲁士军队为对付法国军队的载人热气球就制造出了能够对空射击的“气球炮”,到了1906年,德国爱哈尔特军火公司(莱茵军火公司的前身)根据飞机和飞艇的特点,在气球炮的基础上制成了专门用来攻击飞机和飞艇的火炮,并将火炮装在汽车上,利用控制手轮调整高低射界,使之具备较强的实战能力,而50毫米和65毫米两种口径的高射炮最大对空射程分别达到了4200米和5200米。
对巴黎火车东站的轰炸结束之后,德国海军的容克vi机群在返航途中又击落了五架前来围追的法军战斗机,自身无一损伤,创下了轰炸机对战斗机的最大战损比。
除了派出远程轰炸机,德国海军派出驻扎于阿拉斯的攻击机,对法国东北部的其他铁路枢纽和铁路桥梁展开轰炸,并且袭击了停在火车站以及正在运行中的法军列车。在未遭有效抵抗的情况下,德国海军飞行员以惊人的效率让法国东北部的铁路运输系统陷于瘫痪。
铁路运输固然是法国军队调兵遣将的首要工具,却不是唯一的机动方式。之前为了支援马恩河前线,巴黎政府下达征召令,募得上千辆出租车、卡车、公共汽车和其他各种类型的机动车辆义务为军队运输兵员物资,这支奇特而庞大的运输部队每天可从巴黎运送六千士兵前往马恩河,成为法军维持马恩河战线的重要支持。这一次,这条特殊的运输线向东铺设到了泰兰河畔,将法军士兵们从巴黎周边运往米伊、博韦、埃尔姆一线,以阻挡来自亚眠方向的德军进攻。
德军攻占亚眠的第二天傍晚,在塞纳河畔的小城巴尔,法国总司令部内,巴黎遭到德军猛烈轰炸的消息已经让霞飞和他的将领们焦头烂额,当听说攻占亚眠并且一路杀向巴黎的德军部队属于海军陆战部队时,他们都惊呆了。
“根据飞行员的报告,从亚眠南下的德军部队大约有两到三万人规模,有好几十辆坚不可摧的钢铁战车,还有装载重型火炮的军列,这与第6步兵师长菲利普·贝当的描述相吻合。”
法军参谋长克莱热里将军很不情愿地说到。
霞飞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决定炸毁泰兰河上的所有桥梁,以阻止德军利用法国的铁路干线运送兵员和辎重,并令第9集团军司令斐迪南·福煦将军把所有能够收罗到的部队派往泰兰河阻击这支来势凶猛的德国海军陆战部队。
英国远征军指挥部此时就设在与法军总司令部一街之隔的地方,在简陋的会议室里,英国远征军司令、陆军元帅约翰·弗伦奇爵士,远征军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副参谋长亨利·威尔逊以及刚从伦敦来的特别信使——陆军情报部的麦克多诺上校,面色凝重地围坐在桌旁。
“就算确如所言所说,德国海军利用舰艇陆战队和要塞守备部队组建了一支十万人规模的海军陆战部队,并准备用这支部队登陆大不列颠岛,可是以军事常理推断,德国人不可能在同时维持东西战线的情况下打这场跨海登陆战——英国民众却被这个传言吓得够呛。毕竟英国的大舰队已经被德国海军打败了,单靠潜艇和鱼雷艇无法保卫海岸线,德国人却可以拼凑出半支主力舰队。邀请法国舰队前来协防不列颠本土,且不考虑他们能否抵挡住德国海军,日不落帝国的尊严也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所以……”说到这里,弗伦奇爵士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