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如果我们调走了两到三个师的部队,法国军队能否及时填补我们留下的空缺。”威尔逊忧心忡忡地反问说。正如他们所知道的,法国已在马恩河前线投入了六十个师,法军总司令部已经到了在其他任何方向都无法挪动一个步兵师的地步,派去泰兰河畔的万余部队竟是一个营、一个连拼凑出来的。
可是,麦克多诺上校带来的信件近乎于一份军事指令——英王陛下和基钦纳勋爵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列颠的心理防线需要这三万名英军士兵,而在他们来看,在双方投入两百万兵力的马恩河战场上,三万士兵的去留也许无足轻重。
“我们的抉择可能导致整个联军战线的崩溃,战场转移到巴黎,如果法国人不能守住巴黎……”默里满目焦虑地看着他的同僚们,此时法国和英国的关系正是唇亡齿寒,假若法国战败了,英国要么继续对抗如日中天的德意志帝国,要么俯首称臣,将丰厚的殖民利益拱手让出。
弗伦奇仰面叹道:“那就让法国人尽最大的努力守卫他们的首都吧!”
一阵沉默,默里将军低声问道:“那让谁的部队返回英国?”
在第二次弗兰德斯海战结束后,基于马恩河战役的迫切需要,英国向法国增派了作战部队,此时总共有五个步兵师、一个海军陆战旅和一个骑兵旅与法国军队并肩作战,只有整装待命的英国第6步兵师还留在不列颠本土。
抵达法国的英国远征军部队编作两个兵团,分别由道格拉斯·黑格爵士和詹姆斯·格里尔森爵士指挥。黑格爵士的第1兵团战斗力最强,曾进入比利时南部作战,经历了边境战役的磨砺,最后投入绞肉机式的马恩河战场,三个精锐步兵师的伤亡较大,也到了该将它们撤下前线进行休整的时候。可是关于战争前线的残酷,关于德国军队的凶悍,加上部队本身的损失,很可能给英国军民带来负面影响。相比之下,格里尔森爵士的第2兵团伤亡要小一些,除第1骑兵旅之外,其余部队还未真正经历过炼狱的考验。
第25章 从亚眠到巴黎(下)
9月中旬的末尾,在距巴黎仅五十多公里的泰兰河畔,法军士兵顶着烈日在离河岸四五十米的位置挖设堑壕。松软的泥土既利于挖掘,也利于吸收炮弹爆炸威力,可是,无论是穿着沙地色制服、打着灰色绑腿的阿尔及利亚步兵,还是蓝上衣、红裤子的法国本土兵,一个个都紧绷着脸,看不到一丁点儿神气劲。
这条漫长的沿河阵地从北端的米伊一直延伸到南端的埃尔姆,全长十多公里。从地图上看,这条临时构筑的防线好比是从东北方向进入巴黎的大门,只要守住这扇大门,从亚眠杀奔而来的德军部队要么埋头强攻,止步不前,要么绕道远路,拉长补给线,并把侧翼暴露给法国军队。无论德军指挥官如何抉择,法国人都将赢得巩固巴黎防线的宝贵时间。
为了守住这条串联米伊、博韦、埃尔姆的沿河防线,法国人几乎拿出了所有的家当,在铁路枢纽遭到德军轰炸的情况下,以各种民间车辆组成的机动运输队同时间展开了赛跑,只用了三十多个小时就把一万多名法军官兵从巴黎周边运抵泰兰河畔。
巴黎民众支援前线的热情值得钦佩,但与此同时,从亚眠南下的德国军队也在争分夺秒地赶路。没等法军官兵将沿河阵地的堑壕挖得够深够宽,格里恩茨统率的先遣部队就已逼近泰兰河。前哨的警讯传来,法军官兵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从亚眠通往巴黎的铁路干线穿过了博韦城区,法军的防守重点也因此放在了这里,然而德军的进军路线却避开了这座城市,部署在博韦北边的法军部队赫然发现德国人的灰色浪潮出现在了视线中。
德国军队还未靠近河岸,只听轰轰两声巨响,附近的两座短桥在猛烈的爆炸中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碎屑。
法军总司令部的命令得到了严格的执行,而在每年汛期,泰兰河都会有人淹死,可是过了汛期之后,河水通常只到成年人大腿位置,就算法国人自毁了河上的所有桥梁,也不足以抵挡德国军队的进军步伐。
灰色的队伍渐行渐近,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卡车上坡的隆响声,参杂着难以形容的金属摩擦声和沉闷的脚步声——德国人的秘密武器,那些装备火炮和机枪的履带式战车,虽然不是无懈可击,但它们的进攻总是伴随着大量德军步兵的跟进,法军士兵往往还没靠近它们就已经被德军枪弹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