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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诺尔抬头看了眼夏树,缓缓回答说:“陛下,此战虽让英国海军实力大损,但从英国政府的公报来看,他们的战斗意志并没有被完全打垮,许多人肯定心怀侥幸,觉得英国舰队只是败在一时疏忽,下一场战斗他们肯定会取得胜利。在这个时候,若能再次给予英国人重创,必然极大地削弱他们的士气,迫使英国海军撤出北部的海军基地,我们的商船将在舰队的保护下驶出和返回北海,我们的快速战舰将驶入大西洋袭击英国的航运线,如此美好的战争前景,看起来确实值得我们冒险一试。”

这时,海军内阁长官穆勒,提尔皮茨在海军内部的头号竞争对手,插话道:“陛下,尊敬的约阿希姆王子殿下,我个人有个不同看法:英国军民的信心之所以没有被打垮,是因为他们刚刚遭遇失败,强烈的自尊心激起了他们的战斗意志,时间一长,他们回顾这场战斗,就会意识到自己败得理所应当,舰队的沉重伤亡必然会让他们一点点失去同我们作战的勇气,而且这样一场惨败之后,我不认为英国高层还敢于将用于保卫本土的军队派往法国。或者,一旦英国派出远征军,我们就摆出跨海登陆英国的架势,迫使他们将军队撤回。等到我们在西线的决定性胜利,英国退出战争将是时间问题。我们此时出战是急于求成,胜当然是好,若有闪失,那可就直接帮助英国人恢复信心了。”

穆勒的分析显然迎合了德皇的保舰心态,只见他微微点头,然后询问提尔皮茨的意见。

提尔皮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到舰队作战的战略战术,约阿希姆王子殿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勇气和胆识堪称德国的纳尔逊,所以,我个人对此次出击计划没有任何异议。”

德皇的目光转向海军参谋长胡戈·冯·波尔。

波尔显然站在穆勒一边,他语气委婉地说道:“约阿希姆王子殿下的作战策略确实有出人意料的绝妙之处,英国海军绝不会料到我们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因而取胜的机会较大,而我担心的是英国海军实力还很强大,仅配属本土舰队而未投入海战的主力舰艇就有4艘,无畏号服役之前的非全重炮战列舰也还有三十多艘,他们有可能紧急调整了部署,而我们对这种调整一无所知。稳妥起见,我建议还是等更多主力舰艇修复参战为好。”

五人当中,仅提尔皮茨和英格诺尔表示支持,而这已经好于夏树的最坏打算,他将双手抱于胸前,“哼哼”地冷笑了几声。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在一场赛马中,若是我们觉得两匹马都有获胜的可能,肯定会两边下注,而不是担心多付一份下注的钱,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说这话的时候,夏树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持反对意见者自然能听出话里的轻蔑之意,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穆勒当即反驳:“赛马是赛马,而我们现在是拿德国海军最好的主力舰和数千官兵的性命下注。”

夏树冷笑道:“我们既已置身这场战争,目的就是以最小的损失谋求胜利。若是对每一艘战舰、每一名水兵的损失都感到痛心疾首,拿什么去赢?祈盼敌人的战舰纷纷在礁石上撞沉?”

不堪讽刺的穆勒“嚯”地站了起来。

夏树毫不相让地起身与之对视。

旁听如此激烈的交锋,尤其在夏树的尖锐立场下,威廉二世的态度显然有所动摇,他以和事佬的腔调说道:“都坐下吧!”

穆勒自觉失态,亦知自己胳膊扛不过大腿,遂面带悔意地坐回位置。

夏树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低头说道:“身为海军军官,我无权对战争全局做出任何论断,只是一直以来心里都有这样的担心:英法俄三国合力将这场仗变成我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消耗战。意大利的中立,列日要塞的鏖战,还有奥匈帝国在塞尔维亚的迟缓推进,这些都已经让我在现实中看到了不好的端倪。身为海军军官,我所能做的就是竭力击败德国的海上之敌,但是平心而论,我并不是一个过分冒失的人,也不会视任何海军官兵的性命为蝼蚁,我看到了机会所在,我用我的智慧制定了作战计划,我有信心和把握赢得胜利,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