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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年富力强的军官而言,外派担任地方军事长官是份不错的差事,既利于积累资历、丰富阅历,又能够开拓眼界、均衡能力,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举成名的机遇,而对于接近或达到退休年龄的军官来说,这多半属于退养式的安置,尤其在那些局势稳定的地区,地方军事长官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

相较于那些偏远的殖民地,爱尔兰紧邻英国本土,从大不列颠及爱尔兰王国这一沿用了两百多年的正式国名来看,它享受着英国本土成员的待遇,但自从12世纪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入侵并统治爱尔兰以来,爱尔兰人的独立运动就未曾停止过,这是凯尔特人的民族抗争,也是天主教徒对异教徒(新教)的宗教抗争。工业革命之后,爱尔兰同不列颠之间的经济工业差距日趋增大,19世纪40年代的大饥荒让爱尔兰人对二等公民的地位深恶痛绝,独立运动蓬勃发展,激进的独立运动者秘密组建了准军事部队,这也使得爱尔兰成为英伦诸岛最不安定的部分。

很不幸,地理上归属芒斯特省的科克、克莱尔、凯瑞、利默里克、蒂柏雷里、沃特福德六郡以天主教徒居多(英国是新教国家),而它们也是历史上爱尔兰独立运动最活跃的地区。

“如果你们确实还保持着某种形式的联系,夏萝,我希望你给他转个口信,过去的一切已成过去,若他安分守己地呆在欧洲大陆也就罢了,真要不知死活地来到这里,我不会因为他是德国的王室成员而手软的。这里是爱尔兰,我有权处置紧急事件,而我的士兵也有权向他们认定的极端危险分子开枪。”

希尔公爵这番话以最后通牒式的口吻说出来,桌旁之人无不低头盯着面前的餐盘,大气不敢出一口。

坐在公爵对面的姑娘面容清秀、表情倔强,她默默放下手中的餐具,一字一顿地说道:“在过去的24个月又10天里,我同他再无任何联系。若他要来,我无法阻止,至于您是否下令开枪,首先应当考虑的不是我的感受,而是国家与国家的关系。”

公爵怒目圆睁,他瓮声瓮气地说:“英国拥有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海军,它不惧怕同任何一个国家开战!”

他的孙女,夏洛特·希尔,此时无言胜有言。

恼怒的希尔公爵带着一脸猪肝色离席而去,一顿好好的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夏洛特眼中已噙满泪水,她久久立于窗前,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清凉的海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燥热,星光倒映在海面,同港口城镇的灯盏汇成一片。想着心上人的模样,她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眼中却又饱含温情,心底憧憬并期待着……

第124章 合伙人

在利默里克的七十多个小时,夏树有近一半的时间在那栋普通旅馆的顶楼房间里度过。从前的他,觉得无法相守的爱情就应该放弃,可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才发现爱情根本是不讲道理的。“因爱而选择放手,因爱而始终牵挂,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心里也是由衷的幸福”——这听起来好像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传奇,却不知不觉成了自己的故事……

带着无尽感怀离开利默里克,夏树来到了科克港。6年前,一场风暴让他随“夏洛特”号海军训练舰偶至此地,时隔六载故地重游,港湾依旧美丽,菲特莱斯旅馆也仍是记忆中的模样,可岁月的皱纹爬满老菲特莱斯的额头,而他的孙女,凯莉,已从春心萌动的少女变成了体态丰腴的少妇,屁股后面跟了两个很萌很q的孩童;他的孙子,莱奥,不仅结了婚,还精心打理着菲特莱斯咖啡馆,生活看起来正处于美满充实、平静祥和的状态。

时间能够改变人们的容颜,也能够磨圆人们的性格,却难以改变人们内心深处的追求与渴盼。瞒着自己的家人,莱奥依然与当地的独立运动组织保持着紧密联系,而当初夏树在蓝心咖啡馆见到的爱尔兰人吉布森,两年前因为走私违禁物资而遭英国统治当局逮捕,并被判处40年监禁。不过听莱奥说,吉布森虽然失去了人身自由,却未停止他为之奉献一切的爱尔兰独立事业。这位面相和蔼、乐善好施的中年人努力让许多狱友意识到,爱尔兰人的独立运动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于是,从那座监狱刑满释放的人,很多都加入了独立运动组织。不仅如此,吉布森还攥写文章,为爱尔兰人的自由大声疾呼。这些内容在英国报纸上无法刊载,便以传单和小册子的形式进行传播,两年来,吉布森的名字在科克港及周边地区已经成为了民族英雄的代名词。

仅观科克港一地,人们或以为爱尔兰的独立运动已时机成熟。实际上,而最近几年,德国海军谍报部门陆续向爱尔兰各地派遣了十数名间谍人员,由他们同近百名乔居于此的德国人或者德国后裔建立了秘密合作关系。在有限的时间里,情报员们还很难打入关键部门获取机密信息,但他们对各地民情民意、舆论走向的收集为上级机构分析爱尔兰局势提供了可靠的资料。事实上,英国的政治和军事势力是如此强大,若以吉布森宣扬的武力手段寻求自主权利,仅凭爱尔兰之力将是以卵击石。所以,多数爱尔兰人将获得自治权的希望寄托在政客身上,例如影响力较大的爱尔兰议会党,多年来就一直致力于通过合法途径改变爱尔兰的政治地位。1912年,他们屡遭挫败的努力终于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他们提交的自治法案在英国下议院三次通过,这意味着两年之后,该法案将自动成为法律而付诸实施,届时爱尔兰将成为英国的一个自治地区——这虽然还不是爱尔兰人世代渴盼的真正自由,但此时的大英帝国正处于它的鼎盛时期,能够获得地区自治权,已经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夏树知道,这种看起来已经唾手可得的自治并不会轻易降临。因为宗教信仰和经济利益的缘故,北部厄尔斯特地区的爱尔兰人反对并阻挠爱尔兰获得自治权,他们同英国关系紧密,在英国国内得到了保守党的大力支持,他们成立了反对自治的党派,统一党,并且成立了厄尔斯特志愿军,准备用武力反对自治,而英国政府也借着战争爆发的机会一再推迟自治法案的生效。多数爱尔兰人终将意识到,唯有彻底摆脱英国的统治,才能够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独立自主权利。

尽管现在,像吉布森一样主张以武力谋求国家独立的人在爱尔兰属于少数派,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成为星火燎原的力量——夏树对此深信不疑,自1907年以来,他一直秘密地向莱奥和吉布森提供援助。眼下欧洲的局势日趋紧张,英德两国关系已转向对立,战争随时有可能爆发,在英国后院纵火准备也应由播种浇水进入施肥扶正的阶段。所以此次来到爱尔兰,夏树决定会一会爱尔兰独立运动组织的领导者们,以便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形成关键性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