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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烟更加浓烈了,而且除了噼里啪啦的木料燃烧声,安有福还听到了一声咔嚓的声响,似乎是大梁已经开始断裂。

从军多年,除了被责罚得下不了床的那几次,安有福从未耽误过哪怕一次训练,长久以来养成的对方向和方位感觉使得他在冲进屋子的瞬间便径直的冲向了丁家母子刚刚藏身的角落,并没有沿着上一次冲入屋子时那般绕来绕去。

冲到了角落处,眼见着丁家娘子还在那里捂着头上的创口咳嗽,安有福的心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这时,头顶的大梁发出了一阵更加剧烈的断裂声。听到如此声响,即便从未置身火场的安有福也知道头顶的大梁随时都有可能断裂,而一旦断裂的话,不只是大梁会掉下来,就连房顶上的一切都会坍塌,但是即便不被烧死也会被压死在火场之中。

已经没有时间了,管不了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也顾不上眼前这位女子乃是被他视为兄长的丁克己的妻室,安有福一把将丁家娘子抱了起来,随即便转身向屋外冲去。

断裂的声响越来越大,房顶上的瓦片掉落速度和范围也在不断的加快、加大,随着家具的燃烧、倒塌,地上也不似原来那般平整,一连好几次安有福都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到,若非常年进行军事训练,身体的反应速度尚在巅峰,只怕早已摔倒在地上。可是火场中的高温却使得他身上甲胄、军服原本还处于阴燃状态的多处彻底燃烧了起来,甚至头盔上的红缨更是化作了一团烈焰。

顾不得烧灼的疼痛,踉踉跄跄的冲到大门前,眼看着房门的横梁已经不堪重负,安有福咬了咬牙,两只脚在向后垫了几步以为助跑后一齐发力,一头便冲向了正在坍塌的房门处……

大队的驻军已经结束了村中的清剿工作,不仅解救出了其余的几户遭受了严刑拷打的军烈属,还抓获了大批由丁慎言带来的佃户,只可惜除了那个伤残老兵外,还有一个阵亡士兵的妻子遭到了那些无赖、逃犯的奸污,趁着驻军继续清剿的片刻投入了家中的水井,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可是当驻军的各级军官来找安有福求取处置方案之时,却听闻其人竟已经第二次冲入了火场。

丁家的小院里,茅草顶子的几间偏房已经化为火海,就连居中的正房的火势也越来越大,安有福第二次冲进去已经有些时间了,院里的众人还在竭尽全力的灭火,可是却丝毫无法削减火势的猛烈程度。刹那之后,房顶燃烧着的大梁再也经不住重压,咔嚓一声便彻底断裂开来,整个屋顶上残余的瓦片、椽子也一齐掉落了下来。

或许,那位安千总已经倒在了火场之中……

或许,他在战兵营时的那些挨罚记录再也不会继续刷新……

也或许,他们再也听不到这个训练时严苛非常的驻军军官的那一口台州腔的污言秽语……

可是就在随同出城平叛的驻军们心头的希望之火即将破灭的瞬间,只见一个浑身是火的身影冲出了正在坍塌中的正房,怀抱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快救人!”

刚才接过丁俊杰的那个军官见安有福抱着丁家娘子冲了出来立刻便冲了过去,而伴随着他的怒喝,周围的士卒们也七手八脚的将他们拉出了倒塌的范围,先前给安有福泼水的那个士卒更是直接把一桶水泼在了浑身是火的安有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