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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足有二十八个月!”

二十八个月在海外游历,若是在百年之后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二十八个月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朱宜锋非常清楚,他略点下头,感叹道。

“云仙此行之功,可谓是功在千秋,你呈上的那份呈文,本王还没有看,我想亲自听听你的看法!”

“嗯……”

沉思片刻,郭嵩焘看着陛下说道。

“臣所率使团中,众人目睹西洋诸帮数百年蓄积之文明成果,可谓是璀璨夺目,初时惊,进而醉,终感自身之落后,始明白,主公当初委我等出访之原由……”

在回答陛下的问题时,郭嵩焘的每一个字句都显得很谨慎,但谨慎中又不失大胆。

“虽然西洋市街面貌早有所闻,皆与想象的无特别不同,但至于学校和其它工厂则实在是臣拙笔所能尽述,臣以为,虽陛下学以西洋者,并未从根本上学以西洋,兴建工厂、操练陆海军,于臣等之见多属皮毛之事……我今日之文明非真正之文明,我今日之开化非真正之开化!”

郭嵩焘的这番话落到的朱宜锋的耳中,只让他整个人不由的一愣,他可没有想到郭嵩焘居然如此大胆,若是这番话传到别人耳中,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大凡国之强弱由于人民之贫富,人民之贫富系于物产之多寡,我国经由满清两百余年奴役,尽行弱民之策,徒拥文明之虚名,竞蒙贫弱之实害,若要国家富强必养根本之实力,而所以养实力者无他,专在殖产厚生之实务而已!”

“弱民之策……”

在郭嵩焘说出这四个字时,朱宜锋先是一愣,随后思索片刻答道。

“虽说满清要为中国现在的情况负有绝大多数责任,但是弱民之策,绝非满清独有,弱民的第一步就是‘愚民’,而最早提出‘愚民’这一思想其实是春秋的老子庄子和管子。其宣称上古以来擅长治理国家的君主,并不推行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教育,而是运用愚民之策。人民之所以难以治理,在于老百姓很聪明。所以用让老百姓聪明起来的办法治理国家,则必然危害国家。若推行愚民之策,则是国家之福。《道德经》的‘古之善为治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基本上可以视为‘愚民’之始……”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为了弥补国学上的弱势,朱宜锋一直在研读古代经史子集等典著,也正因如此,相比于过去,他更直观的了解的中国的古代文化,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惊骇的发现一些过去未曾注意的事情。

所谓用来“愚民”的儒家并不是真正的儒家,而是披着儒家之皮的“山寨”的儒家,真正的儒家学说反倒是站在民众的一方。为什么儒家后来背负了“愚民”的罪名,一方面是到了近代,批判儒家者根本就没有看过如《诗经》、《尚书》、《论语》等儒学著作,不过只是空凭臆断,便把“愚民”罪名完全甩给了儒家。

但是若是说儒家学说“冤枉”其倒也不冤。这种矛盾实际上是因为孔孟的儒家和董仲舒之后的历代儒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汉武帝时期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既是儒家的发扬光大,同样也是儒家的变态,是儒家的“离经叛道”,在董仲舒时期,儒家已经掺杂了“法家”以及阴阳五行等学学,可以说那时的儒家学说在很大程度上只是披着儒家之皮的“法家”,秦国的,准确的来说是法家核心的“愚民”,开始于影响儒家。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在随后的数千年间,中国的君主开始选择性地强调儒家中的纲常等级观念,已达到维持统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