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当下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老汉脸上露出了一分高兴的样子,“那我和你还是半个老乡咧。我是陈地的。”不觉口音中的中原味道是更浓了。
陈鼎知道这‘陈地’指的是那里,陈州府么,离鲁山也没有多远。
“你娃子想问啥?看在你是老乡的份上,老汉我都告诉你。”老人说话中透着一股经验丰富一样的油滑。
“大爷,我就是像问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浇水呢?还带着个这高高的帽子?”
陈鼎最奇怪的就是这个。尖帽子是带有侮辱性质的东西,他已经准备好了耳朵聆听老汉的诉苦和怒骂,这顶帽子和差事肯定是他们村里的乡官惩罚他的。而这触犯没有触犯法律呢?
因为是老乡的关系,老汉已经对陈鼎放下了戒心,陈鼎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听一肚子怨气。
“挨罚么。公家让去挖水渠,俺告病说去去城里瞧看儿子。俺俩儿,全都在城里。结果俺跑到镇里去看大戏去了,还正好被到镇上买鸡蛋的张朝全看到了。张朝全就是俺村里的民兵队长。”
“俺就被罚来给树浇水了。”
“还在村头大操场上批斗了俺一顿。糟我一顿,我鳖气不吭。这帽子要带够五天,才能抹掉。”
这老汉果然是被罚的,只是他并没有如陈鼎所料的那样向陈鼎这个身份看起来很不一般的老乡吐苦水,而是干净利索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这大出陈鼎的预料,陈鼎更要往深处里问了,他还准备今天就往这个村里走一走。
“那大爷你为什么要逃工呢?是挖水渠太累太苦,又不给钱不给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娃子,公家不是说不给吃的不给工钱。但是啊,这挖水渠真太累太苦。”老汉脸上的苦色不是作假的,“这地儿天热地湿,往地下挖补多深就有水渗出来,挖水渠比现在这活儿苦的太多了,太苦了。”
“我俩儿都在城里做工,每个月被种地更赚钱。老头子我连摆治自己的地儿的心都没有了,直接包了出去,我还去挖啥水渠哩?”
“我前四十多年都没过过好日子,能吃一顿好面饼子都是难得的。好不容易一家人囫囫囵囵的来到了这个好地方,朝廷给分了地,吃不愁吃的,喝不愁喝的,俺俩儿又都有一手好木匠活,每个月都能挣不少的钱。我干啥不趁着还能活几年的时候好好享享福哩?”
看着唠唠叨叨的老汉,陈鼎突然的无语了。他眼前这老汉眼睛中绽放的幸福光芒不是假的,但这精气神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