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猛然大惊,张口就想道你休要自寻死路。但他终归不是白痴,马上想到了什么。
陈家在深山里头修寨子防的不就是眼下的这种必死之局吗?如果陈家能退入深山之中,那再寻机走脱就不是问题。整个伏牛山太大,官府要有那么本事全部封锁,当官的就都变成神仙了。对陈家来说这就是一条活路,虽然整个宗族会因此四分五裂,七零八碎,还要到外地重新开始,但总比被官府搜刮一空的好。
而自己,现在还真的很有必要活下去。因为陈鸣年纪还太小,还远没有彻底掌控家族大权,而陈聪不管是能力还是威望,都只能够跟七公、老五并起,而一旦事发,陈二宝的地位就会大大的增加,如果陈家闹了内讧……
前刻还一副生无可恋的陈惠,一旦发现自己活下来的可能和意义都是很大,立刻就另一副模样了。很直接的把如此做的风险抛在了脑后。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生命面前是有些东西不可以放弃,但现在付出的代价只是让陈家多受一些风险、负担。这在陈惠眼中是很值得的,因为他是很有必要活下来的。陈家的家业是他们这一支,用百年时光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就算要散伙分家,也决不能短了自己这一支应得的利益。可自己要是死在牢里,陈家主脉的利益还真心不见得能保障的了!
那么自己死的还值吗?不值,严重的不值。
陈惠的生命已经跟陈家主脉的利益相挂钩,那为此付出的代价就完全值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句话来说明:陈惠可以为陈家付出自己的小命,但这个陈家必须是他们那一支的陈家,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值。
那种为了家族可以舍弃生命,舍弃一切的主儿,思想境界都是非常高的。这天底下可能还有不少,但那绝对不会是陈家父子。
这种有损于整个家族的利益,却能保证他们自个利益的事儿,陈惠、陈鸣父子俩做起来谁也不觉得亏心。
走出衙门,天上的月亮已经挂到了半空。陈鸣坐在马车里,一语不发。刘武缩在一角,一点声音都不敢弄出来,他看的很清楚,现在自家少爷心里很憋闷,整个人就像一个火药桶,陈鸣只想静一静,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刘武深怕自己的一开口就引爆了火药桶,那他就悲催了。
一路静悄悄的回到城南。老刘就在门口翘首以待,“少爷,少爷。”看到孙有福驾着马车轱辘轱辘的赶过来,忙跳下台阶迎来。
陈鸣用冷漠的跟冰块一样的面孔回报了老刘充满渴望的眼神。老刘的心哗一下落到底儿了,“少爷,任萌、张驰、吴喜增、郑宏宇、魏秀志……他们几家的家人都在府上等着呐。”
陈惠在户房的三个心腹,在刑房的两个追随,就是这五个人。
陈鸣冰山一样的脸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人之常情,这是应该的。”他从县衙里出来后,实在是心里很堵。陈惠的答应几乎就能定下他‘落草为寇’的调子,只要说服陈二宝,事情就再也无法扭转。但是常瑞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着实让陈鸣很受伤很受伤。
陈家在襄县的窝点经营才只大半年啊,赚回来的小十万两银子花的七七八八,多化作了深山里‘投入’和物质,可那些物资储备量距离他内心的及格线还远远不够,如果能多给个三两年时间,陈家的力量将比现在大出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