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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自古牢狱自成一体,虽然算是刑房管辖,可牢狱里的牢头和狱吏只看银子,眼睛里才看不见王法呢。就陈鸣所知的,十三年前鲁山县的牢狱才被清理了一次。就是因为牢头、狱吏对狱霸纵容太过,欺人太甚,自己作死。

那时的鲁山县牢狱里,有一个叫郑佐的人,因推跌父亲致死,被判永远监禁。郑佐同在狱年月一久,被派为狱头。他在监狱里开设当铺,对犯人重利盘剥。囚犯入监,都要向他孝敬钱物,否则就要受到种种凌虐甚至非刑拷打。吏目李纯因得到他好处,对他的不法行为不仅不闻不问,反而百般袒护、纵容。郑佐甚至可以自行出入监狱而不受限制。每新来的人犯入监,他便带同伙先行一顿毒打,百般欺凌,逼钱逼赃,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拷打不止。开始时郑佐等人还只是吊拷鲁山县牢狱里的犯人,后来连路过寄监的犯人也要吊拷逼赃,再后来干脆连押解犯人寄监的差役也被他们吊打逼赃。每次所得的钱,自然有吏目李纯的一份。李纯前后共分得银四百余两。李纯得了钱,更放手让郑佐同胡作非为。郑佐同也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对入狱的女犯进行强奸。李纯得知后,觉得他太胆大妄为,但郑佐同马上送上二百两银子,将此事遮掩过去。

后来有一次光州固始县的差役押解犯人进省,路过鲁山,也遭到郑佐及其同伙的吊打逼赃,备受凌虐。差役一怒之下,去汝州衙门喊冤告状。当时的知州问知情由后,将郑佐同提到州衙内责罚,并下令将他在监狱内枷号,结果郑佐同竟然纠集同监犯人鸣锣击鼓,并放火焚烧监狱,幸而被及时扑灭。那知州也是个怂包,得知后生怕事情闹大,竟不敢再深究,还释放了郑佐同伙。还是固始县的差役有脾气,又到省里控告。省里派员调查,并将郑佐同党提省审讯。结果郑佐一伙全被判秋后处死,吏目李纯也被处绞刑。

整个鲁山县牢房都给来了一个大清扫。

可是,存在就是合理。狱霸这种存在就是21世纪中国都无法杜绝,何况是乾隆年前的满清?官府的刀子也只能威慑一时。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鲁山县牢狱中早就旧事重演,陈鸣可以给钱,可不愿意让陈惠这些人尝到那些狱霸的手段。

第43章 人人为己

“爹。我看常瑞这狗官是吃定咱们陈家了。还有李天河和他背后的李州同。”陈鸣盘腿坐在床上。那监房里木床板子上的铺盖和稻草已经全被掀开,四个肉菜被摆在,食盒里还有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爹,你还有没有些儿子不知道的关系啊?事情走到这一步,陈家必须全力应对。咱们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

陈惠也盘腿坐在床上,手中端着酒杯。这是他最喜欢的宝丰邢庄酒,清香纯正,绵甜爽净,平日在家中他最喜欢让灶房整俩小菜,自己一壶酒独酌。可能是县衙里太吵太累了,在家时候陈惠更喜欢清静。但也因为习惯成自然,更享受那种清静的陈惠,慢慢的已经不在意邢庄酒了。

今天陈惠遭受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挫折,历经了自己人生四十几年最难忘的一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这种强烈的既视感让他整个人已经有了转变。再端起酒杯,看着眼前的儿子,内心里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情。

“为父倒是想有关系,可哪里有啊。我们陈家说到底就是一个皂户之家,有什么底蕴资本去够得上更大的官啊。石头,你回去后就把田产卖了,尽快卖了。把你娘送回高家,拿到了银子就立刻去土门集,躲到深山里去。常瑞要断的是咱们整个陈家的根。你们,整个陈家,都远远的躲到山里去。等个一年半载,分头而去,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安家落户去吧。爹这里你就再也不要管了。多少银子送进来都是打水漂。你日后要好好孝敬你娘,还有你奶奶,爹是没法在她老人家跟前尽孝了。你就代为父,好好地孝敬你奶奶。”

陈惠说着,泪珠子就从眼眶流下。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儿子了。

陈鸣脸色依旧平常,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便宜老爹对于‘获救’已经不抱希望了。甚至对于保全陈家都认为是不可能的了。常瑞和李州同联手,还有老周、冯章等人帮忙,这样的实力已经压垮了他的信心。从任何一个角度上看,陈家都没有幸免的可能!

“爹,您就真的甘心这么的死了?就真的甘心我陈家百年基业这么散去?”

陈鸣咬紧着牙,脸上露出两分狰狞,压低声音道:“爹,鲁山县武备松懈,常瑞等辈自以为得计,眼珠子全盯着钱财银子上,以我陈家的力量,一举打进城来,将您救走便是。”

他在木板上沾着酒水写下了落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