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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皇帝端坐着的女执政官和陪睡官,知道皇帝是彻夜不眠的,他双手握着剑柄,眼睛不间断地盯住桌子上的图纸,对各种传令是置若罔闻。

凌晨时分,狗门被打破,连带着博希蒙德要求再筑的三道内墙,它们不是被大盏火药炸塌,就是被血战肉搏夺占,“巴塞琉斯万岁,巴塞丽萨万岁!”一队队后继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打着各种圣像战旗填补上去后,眼前的惨景让他们触目惊心,几道城墙间的狭窄区域内敌我双方的尸体交相枕籍,无法辨识,“可以说博希蒙德的血,都在这个夜晚,都在这座城门里外流尽了!”带队的布拉纳斯将军在战后叙述说。

战后在狗门收集掩埋的尸体,帝国军有八百余具,而安条克方则有一千四百多具,用了十艘驳船来回运了数次才算完成。

“砰砰砰”沉闷暴烈的火铳排射声每隔一段就响起,并且距离安条克耸立在山脉上的卫城越来越近——自多处城门和城墙突入的帝国军诸旅团,顺着各处街道开始逐击扫荡,安条克的卫城渐渐被各处冒起浮起的青烟给吞没,只留下稀疏的残影。

城中的居民在铳炮声和喊杀声里埋怨着命运的不公,安条克在百年内遭受多次战火荼毒,他们惊恐地顺着狭窄的窗户朝外看着,只见到街道上不断有城方的奥兴士兵握着长矛和火铳步步后退,有的人在这过程里接二连三地倒下,而后就有垂死的在拍打着屋门,哀求放他们进去,“哪怕是死,也不希望死在街道和空地上。”

但通常民众把门在后面堵得更紧了!

接着帝国鲜艳的旗角,在窗户两侧惊鸿一瞥而过,笛子声、喇叭声、靴子声,还有一阵阵的铳击声,大步兵矛的戳刺声紧随其后,“巴塞琉斯万岁”、“抓住鼠党博希蒙德”的喊声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疏离……

第15章 博希蒙德与高文的互答

安条克卫城城墙边和山脊路径上爬满了溃逃的守兵,卫城绞索下的城门被提前死死关闭起来,许许多多的士兵绝望地拍打着,要求被收留进去。

各处街区和教堂都陆续换上了罗马帝国的旗帜,围城方高歌猛进,卫城山脊的前后都遭到了堵截围困,博希蒙德已无路可去。

四姐妹塔的宫廷当中,博希蒙德的缠头扔散在地上,本人瘫在了椅子上,看着奴仆扈从逃散一空而空荡荡的殿堂,长时间不发一语,除去时不时震动天花板吊灯火的炮声外,落下的灰尘沾满了他的头发与胡须。铃声响动,他回首看见自己新婚燕尔的妻子君士坦丝手扶着被拉开的帷幕,眼睛红肿而哀怜地望着自己。

“对不起,火炮的声音击碎了我给你营造的虚幻,敌人没有停下他们的脚步,马上他们就得涌入四姐妹塔。”博希蒙德嗓音沙哑。

“夫君我是无怨无悔的,只是不知道我腹中与你的孩子该落于何处?难道这是圣母对我的厌弃,乃至将不详的命运也沾染到你所在的家族。”君士坦丝伤心欲绝。

博希蒙德冷笑声,“我们家族永远去的都是深不见底的地狱,根本和你无关。”说完安条克君侯站起身来,走到了索索落着灰尘的穹顶下,“这次完全是我犯了蠢,浑然不知高文早已部署好灭掉我国的计划,周围又全是群蝇营狗苟毫无野心的小人,一群圈里的骡马是永远不会理解骏马的志向,他们能做的就是啃咬着出头者,来向马夫献媚。”

“我们突围出去吧,我也可以披上铠甲,骑着马伴随夫君你一道,绝不会拖累……”

听到妻子这话,博希蒙德不由得恶寒阵阵,他眼前浮现出昔日安条克城,同样是这座四姐妹塔当中,坦克雷德是如何披挂齐整,带着愤怒和绝望和他妻子梅桑德双双突出,再于激战里惨烈阵亡的,他俩被包裹在层层布条里的尸体,是始终以来自己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