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迎面飞来一排雕翎。宁彦章摆动长矛,奋力格挡。一支也没挡住,距离太近,羽箭几乎是平射而至,速度又快又急,完全超出了他的反应能力。然而,已经许久未曾有过的好运气忽然笼罩了他。整整一排羽箭,居然没有一支命中。
“啊——!”惨叫声,就在他耳畔大声响起。常有德被冷箭射中了肩膀,鲜血迅速染红了半边身体。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匪徒见到便宜,狞笑着扑上,用钢刀砍向他的另外一条胳膊。常有德忽然朝对方一咧嘴,单臂抡起漆枪,狠狠砸在了对方的头盔上。
“当啷!”枪断,盔裂,对手脖子被砸得歪向一旁,气绝而亡。常有德弯腰捡起一把朴刀,单臂挥舞出一团寒潮,脱离宁彦章身后,扑进敌军当中。两名匪徒先后被他砍中,惨叫着死去。一把钢刀刺进了他的小腹,另外一边在他的后背上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他踉跄着继续前冲数步,抱住最后一名对手,用刀刃刺进此人的胸口。
“德哥,德哥——!”常宁大声哭喊,鲜血和眼泪顺着面颊淅淅沥沥往下淌。“补位,跟上!没人能长生不死!”与他比肩而行的常普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随即,横过漆枪,将他推进常有德留下的空缺。同时自己斜向跨步,接替了常宁留下的位置。手中漆枪再度横摆,拨开敌手趁机刺来的刀尖,紧跟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翻挑,将此人挑落尘埃。
“继续向前,别耽搁,杀光那群弓箭手,杀光他们给德叔报仇!”常婉莹含着泪,在队伍中大声提醒,唯恐有人过于冲动,影响到自家阵形。
不用他提醒,众人也知道此刻不是哀悼袍泽的时候,继续挥舞着兵器,紧紧跟在宁彦章这个带队者身后。大伙边走边战,枪锋和刀刃上血肉横飞。战靴与护甲,也很快被血浆染得一片通红。
宁彦章用长矛刺死一名对手,将此人的尸体高举起来,用全身力气甩向不远处的土匪弓箭兵。这个举动残忍至极,却起到了极佳的效果。眼看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当空朝自己飞了过来,明知道不可能被砸中,正对着尸体的弓箭手们,还是松开了弓弦,纷纷朝两侧闪避。结果将身边已经挽弓待发的同伴也挤得踉踉跄跄,射出的羽箭偏离目标要多远有多远。
没等他们重新恢复镇定,宁彦章等人已经急冲而至。长矛对步弓,朴刀对羽箭,三尺内的距离上,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弓箭手们瞬间如遭了冰雹的麦子般,成片的倒地。侥幸未死的吓得惨叫一声,丢下弓箭,撒腿便逃。
第九章 萍末(五)
“不要跑,去那边,去那边。去二十步外整队!”匆匆带领二十几名亲信赶过来的百人将刘葫芦,挥刀劈翻两名仓惶逃命的弓箭手,大声喝令。冲天而起的血光,令弓箭手们瞬间恢复清醒,愣愣地放缓速度,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宁彦章已经再度带领着队伍追上,如同利刀剁活鱼,借助刘葫芦和他的亲信们组成的砧板,将夹在敌我双方之间的弓箭手们,剁成一具具尸体。
“啊——!”剩余的弓箭手再也不肯听从刘葫芦的瞎指挥,抱着脑袋继续逃命。这一逃,不仅自家队伍再度陷入混乱,也将刘葫芦和他手下的亲信们推得步履踉跄,东倒西歪。很快,就失去了彼此之间的照应,不得不各自为战。
“去死!”宁彦章举起长矛,冲向正在试图重新将弓箭手组织起来的刘葫芦。周围的弓箭手见他浑身是血,不敢阻挡,纷纷转身闪避。他与目标之间,迅速出现了一道宽阔的通道。刘葫芦勃然大怒,瞪着通红的眼睛迎战。钢刀横劈竖剁,将长矛砍得木屑乱飞。
“去死,去死!”宁彦章大声叫骂着,用长矛与对方周旋。既不管两侧,也不担心身后。
两侧的敌军,自然有常府的家将替他招呼。而他的身后,则始终跟着一道倩影。呐喊声能听得见,脚步声能听得见,甚至连滚烫的呼吸,都能用后背感觉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今日所有勇气的来源,也是他今生再也不敢放弃的动力。他必须挡在她的前面,无论前面有多少敌人。他必须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无论面对的是神仙还是妖魔。
从两手相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尽管,尽管到现在为止,他依然不相信自己就是那个石延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