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战场上又岂能手下留情?就在他们稍稍迟疑的刹那,真无子带着几名道士已经如飞而至,剑光闪闪,将二人捅翻在地。
“整队,整队。分成两波,从这里朝南北两个方向慢慢推。别乱,越乱敌军越能找到可乘之机。”宁彦章一个鲤鱼打挺从尸体堆上跳起来,拎起长矛,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第三个战团。
常婉莹带领两名家将,默默地紧随其后,真无子则四下看了看,带领一众道士,道童,与他逆向而行。这两支队伍,一支作战经验丰富,一支武艺高强。转眼间,就令道观内的混乱情况得到极大的缓解。
士气已经濒临崩溃的乡民们见状,此起彼伏地叫喊数声,硬着头皮再度聚拢。或者加入宁彦章、常婉莹两人的队伍,或者持械追随于真无子道长身侧。乱刀齐挥,将陆续爬进来的“匪徒们”一伙接一伙地诛杀于院墙之下。
“这样蹲在院子里死守肯定不是办法!”从一具两眼圆睁的匪徒尸体上抽出长矛,宁彦章回过头,喘着粗气跟常婉莹商量。“咱们的人看上去不少,却没几个见过血的。若是像刚才那样再有一波敌军翻进来,道观必破!”
“那你说怎么办?”常婉莹虽然熟读兵书,奈何眼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跺了下脚,惨白着脸叫嚷。
“把你们常府的家将都集中在大门口。咱们不加固大门了,由着外边那些人砸。大门一破,立刻冲杀出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宁彦章想了想,咬着牙提出一条看似可行的建议。
道观即将被破的原因,不是由于里边已经无可战之兵,而是士气下降太快。仓促组织起来的乡民们遭受了伤亡之后,迅速就被打回了原型。这种情况,在“瓦岗军”与敌人作战时,也经常发生。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想办法迅速扳回上风。哪怕是局部的上风,只要保持一段的时间,也能让大伙对最终的胜利重新树立起信心。
然而,他的建议,却被跟在常婉莹身侧寸步不离的家将常有才嗤之以鼻。“不行!”抢在常婉莹被“蛊惑”之前,此人大声否决。“就这么十来个人,都不够给外面塞牙缝的。你自己的确大不了一死了之,可二小姐却不能再受你的拖累!”
“住口!”常婉莹在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制止。直到此人把想话都说完了,才愤怒地转头去大喝,“不想去,你自己尽管留下。石,九师兄,我听你的!”
“二小姐!”其他几个家将齐声劝阻,却无法令常婉莹的决心动摇分毫。“你们也一样,不想跟着来,就尽管留在这里等死!”恶狠狠丢下一句话,她再度将头转向宁彦章,满脸愧疚,“石小……九师兄,我听你的!”
“我不是要你们跟我一起去拼命!”宁彦章心里暖暖的,冲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目光再度扫过常府的家将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平静异常,“大门宽度不及一丈,此刻站最前面的敌军,都忙着抱住树干撞门,手里肯定不能再拿任何兵器。其他贼军还要分散开继续找机会翻墙,也未必都有集中在大门口。而敌军的弓箭手,距离院墙肯定也不足三十步。咱们出其不意冲出去,先杀掉那些手无寸铁的家伙,然后再直接冲击弓箭手。只要弓箭手主动逃命,其他敌军肯定心神大乱,被带着一道奔逃。如此,咱们的目的就彻底达到了。敌军接连被杀败了第二次,再想重新组织进攻,至少也得半个时辰之后!”
“万一,万一他们,他们已经做了防备,做了防备怎么办?”
“就是,你,你又没看见外边的情况,怎么,怎么能一厢情愿!”
……
明知道他的话合情合理,常有才、常有德等人,却依旧咬着牙反驳。为了解救眼前这个无德无才的二皇子,大伙连日来躲在这座破道观里天天看蚂蚁上树,原本已经十分委屈。如今还要跟着他一起去百倍于己敌军中搏命,更是倒了八辈子邪霉!况且外边那帮匪徒,极有可能还是汉王刘知远命人假扮,大伙万一战死了,到底算是义士还是反贼?恐怕最后连尸骨都没人敢收,只能丢在外边任凭野狗和夜猫子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