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叹了口气:“大哥,王世充现在的处境并不比你家更好,杨广对他的猜忌和防范之心,比起对越国公,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他现在也是远在郢州,以他现在的官职,根本接触不到朝廷的核心,也参与不了这种决策之事。”
杨玄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李密的眼中神光一闪:“大哥,现在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越国公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个时候做傻事,还是等红拂回去和越国公取得了联系后再说吧。”
杨玄感睁开了眼睛,表情变得异常坚定起来:“好,那就在这里静观其变,无论如何,我自己这时候不能乱了分寸。”
三天之后,郢州城中的湖心小筑里,王世充和魏征相对而坐,张金称和单雄信都正守在湖心小筑外面,而小筑内的两人,却都是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王世充微微地眯着眼睛,左手的指缝中捏着一张字条,右手中指的指节,则轻轻地在身边一张小桌上叩着,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一个固定动作,榆木小桌之上,一颗白色的蜡丸已经被捏得粉碎,而这张字条,正是从那蜡丸中得来。
王世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坐在下首,仍然抚须沉吟着的魏征:“玄成,弘大从东都传来密信,说是这个妖星处于隋州的分野,暗示皇室会有大不吉利的事情发生,杨广为求自免,已经有意施以移祸之法,让杨素接受楚国公的头衔,然后将其害死,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魏征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此事对主公看起来是大大不利,越国公可谓现在主公在朝内的最大靠山了,您这回来此郢州当刺史,也是受他的举荐,若是他倒了,只怕您也会受到牵连,荆郢之地乃是可以割据天下的王霸之基,这郢州之地更是可以南攻江陵,北扼襄阳的要害,如果我们能在这里长期经营,一旦遭遇乱世,便可在这里起事,以主公之能,控制荆州当不在话下,如此,进可图中原以成霸业,退也可东下江南,西取巴蜀,南取岭南,攻取半壁江山,但若是越国公这回倒了,我只怕主公在此地的经营,也要中途而止了。”
王世充皱了皱眉头:“难道杨素倒了,我就一定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吗?”
魏征沉吟了一下,说道:“主公,老实说,虽然我们以前一早就认定了杨广登基后一定会对越国公下手,但我并没有料到此事会来得如此之快,越国公毕竟把持朝政多年,门生故将遍及天下,想要动他,也非易事,只是杨广的做法,还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他先是迁都东都,疏远了关陇军功贵族集团,又任用以江南士人为主的文人集团,将以前先皇所倚重的山东世家大族排除在决策层外,按理说,他同时得罪了文武两大柱国集团,只能更加依赖于杨素这样的重臣才是,但杨素在夺位之事,尤其是仁寿宫事件上牵涉了太多见不得人的阴谋,这让杨广容他不得。”
“以前杨广可能还会徐图杨素,把象主公这样的杨素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渐渐地外放或者是免官,以削弱杨素在朝中的势力,但这回妖星出现,让杨广一下子举起了屠刀,授杨素楚国公之位,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要么杨素自杀,以保全家族,要么杨广就会罗织罪名,以谋反之罪将杨素全家斩尽杀绝。”
王世充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以我对杨素的了解,他是不会贸然冲动地起兵反抗的,现在杨素的几个儿子里,只有杨玄感出任宋州刺史,也不是边关重镇,手下并无兵马,如果反抗,那是死路一条。玄成,你是说杨素会甘心赴死?”
魏征叹了口气:“本来讨伐杨谅的时候,杨素手中有兵,那时候若是肯拼一下,跟主公联手起事,还是有一线生机,可惜杨素还是看错了杨广这个人,他的忠诚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现在已经是命在人手,主公,杨素若死,杨广一定会把杨玄感和您给召回东都,委以闲职,这郢州之地,是不会再让你呆下去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可惜了我们在这里的一番经营,玄成,你看我们如果离开这郢州之后,是否还可以继续留人在此地经营呢?”
魏征摆了摆手:“不可,主公,我们之所以在此地可以经营,完全是靠了你在这里当刺史的关系,如果你不在这里了,那萧铣,陈棱和贺若弼这三家,无论哪一家在这里的底蕴,都是我们不好比的,就是那最不成器的陈棱,也至少能留在这里,有个近水楼台之利,与其在这里跟他们强抢而不得,不如把这里拱手送给以后能成事的人,主公意下如何呢?”
王世充点了点头:“玄成,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依你所见,如果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郢州,那这郢州,乃至荆州,送给谁比较好呢?”
魏征微微一笑:“依我所见,萧铣是断不能给的,这个人的野心太大,在这荆州的势力也是最强,即使我们不助他,他也一定能在这里成事,未必会感激我们的恩情,反而会以为是我们怕了他,才要离开这里,所以这荆郢这地,绝不可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