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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成道人微微一笑:“当着真人说不暗话,客官在城外一掷万金,然后宝马赠壮士,转而在刺史公子的护送下进入官驿,然后车马入府衙,又深夜方归,不是来刺史的故人旧友,又会是谁?以阁下一掷万金而面不改色的豪爽气度,以及结交勇士不惜成本的手笔,再加上这张七分象突厥人的脸,只怕您十有六七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天下首富,兵部驾部司员外郎王世充吧。”

王世充先是一愣,转而笑容上脸:“想不到先生今天一早就盯着在下了,如果王某所料不差的话,先生在此算命,只怕也是专为在下而来吧。”

玄成道人笑着摇了摇头:“来刺史也是威名赫赫的一代名将,不瞒王员外,贫道此来,本来是冲着程刺史或者是来刺史的,没想到今天却意外见到了名满天下的王员外,贫道刚才说过,一切随缘,今天程刺史负气而去,来刺史闭门不见,而王员外却是深夜中愿意驻足与贫道这么一个穷酸道人相谈,此乃上天安排贫道与您相遇,也就是贫道口中所说的缘份。”

王世充看了看左右的街道,空无一人,远处除了打更人的声音,只有两条野狗时不时地在汪汪叫,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此处非说话之地,王某不才,敢请先生至馆驿处一叙,以闻先生高论。”

玄成道人点了点头:“荣幸之至。”他站起身,收了摊,把一堆算命的道具收入一个背箱之中,背到身后,然后拿起了那面幌子,长身而起。王世充也不骑马,一路牵着马,与道人并排而行,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官驿之中。

入了驿站,王世充吩咐张金称守在外面,而把那玄成道人请进了自己的房间,分宾主落座,王世充对玄成道人说道:“先生看起来不象是道人吧,作此打扮,是想求官进身吗?”

玄成道人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瞒王員外,在下并不是道人,在下本姓魏,单名一个征字,河北巨鹿人氏,这个玄成,只是在下的字,被在下用来作法号罢了,在下自幼喜欢读书,也想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本来已经在本州的乡试里得了第一,只可惜五年前皇上下诏,废天下乡学,因此在下进京赶考,入太学的这条路就被断了,由于在下自幼父母双亡,全无家世背景,也无人引见,因此只能出此下策,穿上一身道袍,浪迹江湖,一边与人算命混口饭吃,一边寻得能看得起我魏征的人,以图做一番事业。”

王世充笑了笑:“原来是魏先生,失敬失敬,不知先生所学的是些什么,自认为做些什么事情,比较能发挥先生的所长呢?”

魏征正色道:“在下自幼饱读经史,兼学各项杂学,除了兵法一道没有深入研究外,对于天文地理,星象占卜,珠算理财,起草文书,乃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道,均略通一二,一句话,在下所学,乃经世济用之学,而非拘泥于古书典籍,寻章摘句作一腐儒耳。”

王世充心中窃喜,他想找的就是这种实用型的人才,以后如果争霸天下的话,那么兵马钱粮的管理,庙算的推演,文书的起草,都需要这样的专门型人才,而并非那种只会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的纯文人,按这个标准,号称才子,享有盛名的李百药也并不是他的菜,而这个魏征居然一开口就说自己拿手的是这些实用型的学问,让王世充欣喜不已。

但王世充也不想只是听魏征的一面之词,他沉吟了一下,对着外面叫道:“金称,还请驿丞过来一下,请说我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那驿丞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如果换了其他人,这样把他半夜叫起,早就骂娘了,但冲在财神爷的份上,他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一看到王世充,便脸上堆满了笑容:“王員外,您有何吩咐?”

王世充微微一笑:“劳驾,可否把贵馆驿去年的账册拿过来一下?”

驿丞一下子愣住了:“王員外,您这是?”

王世充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张一千钱的钱票:“我跟这位先生打了个赌,想看看他算账的能力,现在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账本,就借贵馆去年的账册一用了,哦,对了,顺便请拿一下文房四宝和一部算盘过来。”

魏征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那驿丞飞也似地抢上前,一把拿过那张钱票,塞进了怀里,满脸笑开了花:“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去。”说着他掉过了头,一路小跑,很快,他便亲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两本不厚不薄的账册,而纸上还压了一个大算盘,奔了过来,向着魏征面前的小案上一放,鼻子不自觉地抽了两下,便一脸厌恶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