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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李林甫愣了愣,忙低头再看一遍手中的这张七人画押确认的口供,忽然眉头紧锁道:“你是说这几句话么?‘进入沙漠之中的当晚,半夜里几名向导忽然无故逃走,王尚书和罗御史决定立刻回头,但因无法辨识方向而原地打转,最终王尚书和罗御史决定跟随逃走的向导脚印,以免迷失方向。’是这几句吗?”

“后面还有。”卢锡安低声道。

“我等跟随向导的足迹来到了一处绿洲,后来才知道是吐蕃国的边城野牛城。我们正自庆幸得救,都下湖水洗澡喝水,此时突然有身着唐军服饰的数十骑从湖边飞驰而过冲入沙漠之中,紧接着便是吐蕃人冲杀而至。”李林甫很快找到了卢锡安所说的第二段多出的口供,并轻声念了出来。

屋外雨声沙沙,但屋子里却显得极为寂静,烛火跳跃着,照着林甫扭曲的面孔和面颊上抖动的肌肉。

“好厉害,好厉害的手段啊。”李林甫咬着牙道。

卢锡安沉默不语,他知道相国的脾气,李相国不喜欢多嘴的人。

“向导逃走,那是为何?突然出现的唐军是谁?远在吐蕃野牛城哪来的我大唐兵马?为何恰好在王鉷和罗希奭抵达之后出现?好一场精心设计的计谋。向导是安排好的,士兵是安排好的,时间也是算计好的,好厉害,真的好厉害,我李林甫也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李林甫呵呵干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转为咳嗽,咳嗽的佝偻着身子伏在被子上。

“相国息怒,万万保重身子。”卢锡安忙上前低声安慰,替李林甫轻抚后背。老管家上前端着一碗药水给李林甫喝了几口,李林甫喘息着恢复过来。

“卢锡安,你做的很好。本相一直怀疑王鉷和罗希奭之死并不简单,你的这份口供证明了本相的猜测。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借刀杀人之局,可惜王鉷和罗希奭两人根本没有察觉,竟然糊里糊涂的闯入他人的圈套,怕是到死都没明白是怎么死的。”

卢锡安低声道:“相国打算如何处置此事?这个局是否是杨左相所设?”

“他?”李林甫呵呵笑道:“杨国忠有这个本事么?他除了靠裙带之力靠着在陛下面前讨好卖乖之外,还能有什么本事?这个局必是王源所为。此人绝非善类,可惜老夫明白的太晚。或者说此人善于钻营,梨花诗会之后,此人本就该死,李适之死了,他倒是攀上了杨国忠。直到如今,此人已成心腹大患,老夫对他也极为棘手了。”

“眼下岂非正是个好机会除掉他么?既然知道是他故意设局借刀杀人的话,相国难道不该借此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么?”卢锡安道。

“锡安,老夫很看重你,所以老夫给你很多的机会。想你入京时不过是个九品的礼部主事,是老夫提拔你进了御史台,一步步的从殿中丞到刑部侍郎,这几年你也没让老夫失望。但你始终有一个毛病,便是遇事考虑不周密,这也是老夫一直没举荐你独当一面的原因。眼下之事你又考虑不周了你,即便此事为王源所为,这也之事揣测,这口供上可没有王源的名字。除非是找到那几名向导,那些向导亲口承认是受王源指示半夜逃走。或是找到引诱吐蕃兵马前去杀王鉷和罗希奭的那些唐军士兵,让他们亲口承认是受王源指使那么做的。但你想,此事有可能达成么?”

卢锡安皱眉道:“恐怕很难,也许王源都将那些向导灭了口了,就算不灭口,剑南道百姓数十万,又如何能查出那几名向导是谁?而王源既然派出手下去办此事,显然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在剑南想查出这些事情来,恐怕很难。”

李林甫点头道:“你说的很对,真正调动人手去查那是绝对能查出来的,但不免兴师动众。此事在京城或者我可以做到,但在剑南道,那是根本不用想了。剑南可不是京城,王鉷和罗希奭都死在那里了,谁又能活着查出真相来?”

“相国说的是。”卢锡安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