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知府衙门内,徐菊人此时,陷入了一干红蓝顶子武官包围之中。这些人都是盛京各路军马的带兵官,手上的兵力加起来,足有数万。他们个个面带不善,丝毫没有对上官的尊敬,口水几乎喷到徐菊人身上。
“银子,我们要银子!”
“这日子没法过了,朝廷不差饿兵,这是小孩都懂得道理,可是现在呢?我们的兵,欠饷多久了?朝廷不发军饷,我们喝西北风啊!手下的兵,穷的要当裤子,我这个做长官的,没脸跟他们打招呼。既然你是新来的总督,那好先把欠饷补齐,我们再谈其他。不然的话,我手下的兵,可是没法干了。”
“我这次带了三百人来,就是等着搬银子回去,给弟兄们发饷过年的。如果再不给饷,这帮丘八发了性,我可是按不住他们。到时候他们拖枪为匪,上山当红胡子,朝廷可不要怪罪我们。”
“新民府的五营巡防营也欠了几个月的饷,眼看到了年关,他们要是拿钱庄当铺杀年猪,我们也没办法。”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几成包围之势,徐菊人久历宦海,见多识广,这种把戏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这种招数用出来,就是要抓破脸,大家都是体面人,等闲不会用。他将脸一沉,不理一干将弁,只看增其“瑞翁,这算怎么回事?我身上带着旨意,我想,咱们还是先宣旨意,再处理琐碎的事为好。”
增其心知旨意对自己必然不利,连忙道:“徐老兄,众怒难犯,现在这个局面,你让我怎么接旨。既不能设摆香案,也不能接圣旨,倘有简慢,不还是我的不是了?我看,咱们还是先处理这事。”
徐菊人带的十几名亲兵,都是武卫军里特选勇士,身强体健,此时见一众红蓝顶子武官围过来,便用身子组成人墙,保护自己的主官,同时伸手摸枪。可是这当口,增其手下的小队子已经抽出双枪围过来。
增其道:“咱们今天是来讲道理的,不是来动刀兵的,谁敢动武,就给我缴了谁的械。盛京是有规矩的地方,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在此胡作非为。”
板西八郎目光一寒“增其将军,请你考虑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他这支观察团人数有四十人上下,但是基本没有公开携带武器,此时与全副武装的小队子冲突,多半是要吃亏的。但是他们是扶桑人,以洋人身份,料来增其不敢加害。就在此时,一阵军靴声响起,二十几名手持长短枪械的铁勒人,怒目横眉的从外面冲进来,用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这一行扶桑观察团。
“卑鄙无耻的扶桑人么?现在,跟你们的天皇说永别吧。以神圣的铁勒帝国皇帝陛下名义,逮捕你们这些间谍。徐大人,我国与扶桑正在战争之中,你擅自带扶桑间谍进入新民,导致我国马德里道夫人大校遇刺。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你欠我们一个交代。”
为首的铁勒军官面目凶恶,眼睛里透着凶光,手中的左轮枪,几乎直接对准了徐菊人的头顶。徐菊人料定,对方绝对不敢擅自杀害大金督抚疆臣。但是铁勒人发现了扶桑人,这倒是一件很难交涉的事情。他此时,却不由想起赵冠侯,若是他在,凭借几千兵力,足以压住这些人,现在反倒是不好办了。
板西这些人吃亏在没有事先准备武器,铁勒人却是有备而来,如果现在冲突,观察团必然要饮弹。增其哈哈笑道:“海翁,我奉劝你一句,盛京这个地方吧,水深。不是谁来都能站的住的,没点根基,没点能耐的,想在这立住?做梦呢。趁早啊,回你的京城,关门做学问去吧。做翰林的人,老实写文章就好了,这龙兴之地,关外要冲,可不是念大书的人,能管得了的。铁勒的总督,也是铁勒皇叔阿列克谢耶夫大人已经表态,将向朝廷发出外交照会,要求我留任。你觉得,朝廷是会收回成命,还是一意孤行呢?你那个旨,宣与不宣,还有意义么?”
徐菊人吃他一将,面色虽然如常,心内却已怒火中烧,增其此举,几同谋逆。可是眼下情势对己不利,武力上完全受制,他既为翰林,养气功夫到家,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瑞翁,我希望你想一想,徐某也不是孤身上任,你摆这种阵仗,不要作茧自缚。”
“你是说你的五千多人吧?我实话告诉你,带兵的赵冠侯赵大人,已经和我交了底,他的兵马,今天严守中立,绝不会参与民政。你还是死了这条心,那五千多人,不归你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