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大司空在孟氏亡无待日的时候,竟还要将最后的机会拒之门外。”
“荒谬!”孟孙何忌强作镇定,冷冷看着子贡,“赵无恤虽然撷取了曲阜,但整个北鄙还在孟氏手中,我孟氏持戟五千,城邑近十,俱是背靠泰岱的坚城,硕大齐国花了百年时间都没攻破,赵氏子何德何能,能灭得了孟氏?”
子贡轻轻拨开凑到脖颈来的一根长矛,说道:“无他,原因只有一个……”他目光四下扫射了一眼,问道:“敢问孟氏家宰公敛阳的灵堂何在?”
“你,你是从何而知的!”孟孙何忌大震,他的虚张声势没起到效果,竟被子贡一眼看穿?亦或是内部有奸细?
他不安地瞥了一眼子服何,这个小宗大夫与孔门,与赵无恤颇有交情,难道是他告诉了子贡?
子服何知道自己见疑,只能叹了口气退到一边,以示无辜。
在济水东岸那场溃散里,孟氏的兵卒是建制最完好的,基本被全须全尾地带回了郕邑,在季氏、公山氏陆续遭到失败后,他们便成了鲁国唯一有能力与赵无恤一战的势力。
但一心进取的公敛阳却在郈邑羊舌戎那里折戟,接着又遭到须句冉求侧击,公敛阳也在军中受伤,折返回郕邑不久后便死了,孟孙何忌大恐,只能回师龟缩。
子贡来郕邑自然是要代表赵无恤和谈的,孟孙何忌就想让孟氏看起来强大些,在谈判桌上也能多争取一些东西。
但子贡却一下咬中了要害,这让方才如同充气河豚般的孟孙何忌一下子萎了。
看着孟孙何忌的脸色,子贡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哀叹道:“我这次前来,正是受了大将军吩咐,来凭吊公敛家宰的,惜哉,当年共逐阳虎,在曲阜城中倾力合作,没想到竟有刀兵相向的一天。”
公敛阳是孟氏的中流砥柱,孟氏兄弟能在强势的阳虎面前保住实力,成了内部最集权的卿族,此人功不可没,他的死去,让孟氏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少了公敛阳拍板,孟孙何忌,孟孙说,还有子服何也在为孟氏是战是降,何去何从而纠结不已。
子贡乘机进言道:“如今大将军受国君策命为卿,奉公室以讨不臣,西鄙、曲阜、东地都已经归服,四分鲁国而有其三。北鄙民众不过十余万,兵卒连续溃败士气低落,群盗也在泰山一线流窜不止,等到春暖冰化,大司徒还有信心守得住么?不如早早与曲阜和解,否则,也会被鲁人视为不臣,则孟氏危矣!”
孟孙何忌咬了咬牙:“赵无恤窃取朝堂,一心要将三桓灭亡,我与他势不两立,绝不屈从!”
子贡轻轻摇头:“看来大司空去意已决啊,莫不是想去投齐人?”
孟孙何忌感觉自己就像是赤身裸体,被子贡看透一看,他硬着头皮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