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为了避免造成混乱,所以我才今天将这些商人都召集过来了。”内藤忠重仍旧微笑着,不过却让人看不出多少笑意来,“虽然时间仓促,肯定会劳烦一下他们,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倒也算是个好事。至少,仓促之间也少有人会来得及在其中动手脚,对吧?”
竹中重义骤然睁大了眼睛,然后猛然低下了头来,“大人……大人说得倒也在理。大人深谋远虑,想必其中是有深意的,我仓促之间没有领会到,确实是我的愚钝……请大人恕罪。确保商人们平稳更换印状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之后一定会尽全力来确保一切顺利……还请大人放心!”
然而,内藤忠重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竹中重义。他的眼神很奇怪,而且之前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了,反而像是有些恼怒。
被他这样盯着,竹中重义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好一直低着头跪坐在席间,犹如挨训的学生一样。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这下子更加不敢说话了,大家都呆呆地坐在席间,注视着主座上发生的一切。
“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吗?”沉默持续了许久之后,内藤忠重对着竹中正义冷冷地问。然后,他加大了音量,大喝了一声,“竹中?”
他不再称呼官位,甚至不称呼名字,而是直接用了姓氏,可见态度更加恶劣了几分。听到他这么喊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刘靖终于确定了,看来这位长崎奉行是呆不下去了,他打起精神来一直注视着这边,想要从中获取更多有关于幕府的情报。
“大人……?”竹中重义抬起视线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老中。
“不要在跟我装傻了!”内藤忠重又是一声大喝,“幕府为什么要瞒着你更换朱印状,又为什么要今天才通知你们,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竹中重义扑腾一声往后仰,然后跌落到了地上,他面前的案几也由此翻到,上面的酒瓶酒杯和碟子等等器具都落到了地上,发出了轰然巨响,然而没有人过来收拾,甚至也没有人出声,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成为了泥塑木雕的人像一样。
“大人……”竹中重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巨大的惊恐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胃中的酒一直从口中吐出来,咳得十分厉害,看上去非常狼狈。
“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永远都不会泄露行迹吧,竹中?”看到他这幅样子,内藤忠重非但没有怜悯,反倒是冷笑了起来,“若不是你一直在私下里给那些商人伪发朱印状,我们又何必大费周章这么突然就要全部更换掉?你……你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吗?!”
“我……我……”竹中重义看上去想要辩解,但是因为一直在咳嗽,所以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绝没有……没有做过这些事,大人!我身为幕臣,绝不会置将军大人的命令于不顾,更不能可能去私发印状……可能……是下面有谁冒称我的名义吧,我……我一定严查!”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为自己开脱?”内藤忠重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显然已经恼怒到了极点,“要不是我们已经查证得清楚,又怎么会这么不顾你的颜面!”
接着,他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将自己的案几上摆着的几张厚厚的纸揉成了一团,直接向竹中重义扔了过去。
这个纸团撞到了竹中重义的身上,然后弹到了地上,在大庭广众下这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屈辱,不过竹中重义也管不得那么多了,他窸窸窣窣地伸出手来,拿起了这张纸团,然后展开。
当看清楚了这些纸到底是什么之后,竹中重义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了,再度瘫倒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