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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是在用讲课的语气说话,好像只是换了一间课堂,面前仍是一群等他教诲的学生,神情虽然庄严,说出的话却不生涩。

“倦侯相信读书能让一个人变得更聪明吗?”

“相信。”韩孺子从史书中获益良多,只恨读书太晚、太少。

“倦侯相信读书能让一个人变得更善良、更仁慈吗?”

“这个……未必吧。”

“嗯,读书人当中不乏无耻与凶恶之徒,所以读书能让一个人更聪明,但是却未必能让一个人更善良、更仁慈。”

韩孺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瞿子晰也不指望回答,自顾往下说:“有此两人,同为凶恶之徒,一人愚钝,一人聪明,倦侯以为哪一人更具威胁?”

韩孺子已经明白这位中年书生想说什么,他在史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说法,某某皇帝“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因此比普通昏君为恶更甚,可称为暴君。在瞿子晰等读书人看来,倦侯、东海王与冠军侯都不是合格的皇帝,相比之下,不那么聪明的冠军侯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韩孺子笑道:“有两位教书先生,同为平庸之辈,一人极严,非要求学生按自己的方法读书,一人极宽,任凭学生自己读书,瞿先生以为哪一位先生教出的学生更可能出类拔萃?”

瞿子晰大笑数声,神情不那么庄严了,与郭丛一样,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他也明白倦侯的回答是什么意思。读书人就是教书先生,自以为看透了学生的一切,其实目光短浅,如果宽松一些,或许会有学生脱颖而出,如果过于严历,庸师之下反而难有高徒。瞿子晰、郭丛等人干涉选帝,无异于平庸而又严历的教书先生。

韩孺子绝不承认自己将是昏君、暴君。

瞿子晰也不承认他们是平庸的教书先生,说道:“有两块田地,一块贫瘠,但是位置安全,年年必有产出,一块肥沃,但是地处浅下,常遭水患,一年丰收,却有三年颗粒无收,倦侯以为哪块更好?”

肥田指的是武帝,这位皇帝英明神武,但也耗尽了大楚的民力,读书人不喜欢这么快再出一位类似的皇帝,宁愿要一位平庸君王而休养生息。

韩孺子当然不肯服输,“有此两船,一船小而新,绝无问题,一船大而旧,或有漏洞,若是小风小浪,自然要用小船,可若是洪水滔天,只有一次机会乘船逃至高地,这时候是乘小船还是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