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也吓了一跳。他太清楚刘安的为人了。司马谈拥有的条件,刘安都有。司马谈没有的条件,他可能还有。如果说要找一个能对司马谈产生威胁的人,刘安无疑是最有竞争力的那一个,而且他相信,刘安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有相当的把握。
天子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召梁啸入宫,商议对策。
梁啸早有准备,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一手挑起来。听了司马谈的担心之后,他胸有成竹。“太史公,你对你的理论有信心吗?”
司马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信心……自然是有的。”
“既然有信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梁啸笑道:“理不辩不明,而且真理越辩越明,淮南王的攻势越猛烈,反而越能证明你的正确。”
“当真?”天子将信将疑。“可是,有一些星的运行轨迹,尚不够精准。”
“这很正常啊。做学问就如同琢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由一块璞玉变成一件精美的礼器,不知道要花多少精力。太史公为了得到计算这些天体的轨迹,花了几年功夫,但这还远远不够,所以才会有一些天体的轨道不完全符合计算,肯定是有些问题还没考虑到,承认这一点,并不能抹杀太史公现有的成绩。”
司马谈还没有反应过来,天子却明白了。“这是你为淮南王出的主意吧?”
“没错,是臣的主意。”
天子目光闪烁。“那又是为了什么啊?”
梁啸不慌不忙。“陛下,淮南王的檄文一出,京师震动,陛下以为那些人真是的对学问有兴趣吗?”
天子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当然清楚那些人想干什么,无非是想驳倒司马谈的天道理论,重新用天人感应那一套来解释。只有如此,才能把河患以及所有的灾异和朝廷的举措挂上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淮南王的举动非常关注——这关系到他的皇位。如果司马谈被驳倒,他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笑话。
“与其让三五人暗夜私室,窃窃私语,不如摆到明处,辩个痛快,也免得有人以为这是太史公秉承圣意,闭门造车。”
天子微微点头。司马谈也有些心动。他公布了研究成果之后,的确有人如此指责他。他看到的那些星星,别人是看不到的,不免有人说他是牵强附会,甚至是作伪。找个机会澄清一下非常有必要,做学问的人,最怕人说他品行不端,欺世盗名,特别是了富贵而生造学问。
董仲舒为什么被梁啸攻击得体无完肤?还不是因为他那一套理论经不住考验,最后还自打耳光。
在这个问题上,司马谈要比董仲舒有信心,他的观测结果是实实在在的,计算也是严密的,不管是谁来算都会是这个结果。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