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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这是一篇没有太多新意的文章,无非是秦始皇不恤民力,导致民生艰难,百姓无以为生,这才起兵反叛,与以前诸贤的文章并没有太多的区别,文辞甚至有所不及。但是,这篇文章的数据绝对是一个亮点,一是多,二是准确。严安没有细查旧档,但是从字里行间,他相信这些数据就是董仲舒在石渠阁辛苦几个月的最大成果。

这些数据让严安意识到,这篇文章不太好反驳。要想反驳他的结论,首先要证明他的数据有误,或者推理过程有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是随便扯两句空话就能解决的。

恍惚之间,严安觉得这篇文章有些眼熟。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篇文章的风格和董仲舒以往的文章完全不同,倒是和刘陵写过的那些文章有些相似。如果没有人告诉他这篇文章是董仲舒写的,他很可能会误判作者。

刘陵论述诸如琉璃镜折射、反射的文章就是这种味道,简洁,甚至有些质拙,但数据精准,还有定式,让人无从反驳。这篇文章虽然没有写出定式,但是继续研究下去,估计也不会相去太远。

见严安若有所思,馆陶长公主心中得意,淡淡地笑道:“严君,你是天子身边的贤才,这篇文章说得还在理吗?”

严安眉毛轻扬,抬起头,微微一笑。“董夫子的文章,岂是我能随便评价的。不过,这篇文章有些不合时宜啊。”

馆陶长公主早有心理准备,故作不解。“严君何出此言?”

“太主,皇后随侍天子身边,想来太主对朝政并不陌生。如今匈奴人蠢蠢欲动,羌人又想趁机要挟,天子为河西安全,出兵征伐在即。太主既是天子的姑母,又是皇后的母家,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全力支持朝廷吗,为什么反而推出这样的文章,沮败士气?”

馆陶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更浓。

“严君言重了,这怎么是沮败士气呢?我虽然是妇人,不通兵法,却也听说过‘未算胜,先算败’的道理。如果庙算都没有把握,那还怎么能指望收到捷报呢。天子是难得的英主,他岂能不知这样的道理,又岂能因为一两篇文章而乱了士气?”

严安语塞,觉得有些不太好应付。他当然知道天子这次出征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可是这样的话,他又怎么能随便说?

“诚然,战有必胜之战,有不得已之战。天子决定出征,要么是有必胜的把握,要么是有不得已的难处。我无从得知,只是尽一已之力提醒天子罢了。我当然是希望天子获胜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陈窦两家的子弟从军征战。只可惜,我们的力量终究还是薄弱了些。”

严安一怔,连忙询问。当他得知陈窦两家子弟有数十人从军的时候,他明白了馆陶长公主的用意,不由得对馆陶长公主刮目相看。他以前一直觉得馆陶长公主除了那些妇人的心思之外,对朝政并没有什么见识,现在看来,馆陶长公主要么是自己开窍了,要么是后面有人在指点。

严安第一时间想到了窦婴。

……

严安赶到了甘泉宫,还在甘泉山脚下,他就看到了不少营帐,数不清的骑士出入其间,挎弓负矢,往来奔驰,让他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长安郊外。

甘泉宫是天子行宫,方圆数百里都是禁苑,不容许普通人狩猎,这些贵族少年出现在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打猎。只是这么多贵族子弟及随从出现在这里,即使严安早有心理准备,也吃惊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