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和月亮边走边说,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回到白鹿岭下,正准备返回别院,却看到十余名士卒牵着马,候在路旁。看到他,士卒散开,露出坐在大石上发呆的灌夫。梁啸大惑不解,一边甩镫离鞍,一边问:“明府来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这是巡视吗?”
灌夫是豫章太守,梁啸的封国虽然不在豫章郡内,但灌夫仍然有监管他的责任,隔一段时间巡视一趟也是朝廷的制度。说得好听是拜见,说得不好听就是监视,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就地拘押。当年周勃归国,一听说郡太守巡视就紧张万分,不全副武装不敢见人。
灌夫翻了翻眼睛,爬了起来,大手挥了挥,示意亲卫们退下,又拍拍屁股,大步向梁啸走来。梁啸见了,知道他肯定有要事通告,也让荼牛儿等人退下,两人肩并肩,不紧不慢地向山上走去。亲卫们默契的分成两部分,荼牛儿等人在前,灌夫的亲卫在后,各距数十步远,以确保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窦公回长安了。”灌夫皱着眉。“虽然没像你一样自免,可是也和赋闲差不多。和他一起的还有董夫子。因为大河决口的事,董夫子触怒了天子,如今决口被堵上了,董夫子白白触了霉头,很是没脸,也不好意思在甘泉宫呆着了,就和窦公一起回了长安。”
梁啸很意外。“决口堵上了?”
“是啊。哦,我都忘了,这事还没有公布,我也是收到窦公书信才知道的。再过些日子,你应该就能听到消息了。”
梁啸没吭声,心里多少有些怀疑,难道是我记错了?在他印象中,这次黄河决口持续了二十年时间,直到天子亲自指挥,才算彻底解决。现在怎么才两年,这事就解决了。
灌夫也没注意梁啸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发牢骚。开始是抱怨天子不会用人,放着窦婴这样的能臣不用,偏用田蚡那样的奸佞,不知不觉的,又开始哀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少年从军,在仕途上混了二十多年,却一次次与封侯擦肩而过。这次原本有希望封侯,没想到却白跑一趟。
梁啸越听越好笑,他打断了灌夫。“你今天来看我,就是为了抱怨命运不济?”
灌夫翻了翻眼睛。“你觉得我还不够倒霉?不是我嫉妒你啊,好吧,其实我就是嫉妒你。你是二十岁上阵,我也是二十岁上阵,我第一次作战的时候比你还威风,可是为什么你能封侯,我却不能封侯,这不是命是什么?”
梁啸歪了歪嘴,懒得理他。灌夫是个粗人,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好事是容易相处,不用总揣摩他的心思,因为他全都摆在脸上。坏事是这人藏不住秘密,跟他说什么,他转眼就会传出去。
这就是他当时为什么要鼓动灌夫亲自整死韩嫣的原因。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出去了。
“你要是为了抱怨,现在已经抱怨完了,可以闪人了。如果有其他的事,就不要绕圈子,直接说吧。”
灌夫搓了搓手,挤出一脸假笑。“真是瞒不住你。今天来,的确有事相求。”
梁啸白了他一眼。“说吧。”
“那个……陛下要西征,曹时是主将,卫青为副,我估摸着陛下说不定会让你也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能不能推荐一下我?”
梁啸转转眼珠,哼了一声。“你直接说让我推荐你不是更直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