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下了船,提起衣摆,迈开大步,向站在岸边的梁啸赶了过去,老远就大声笑道:“君侯,你太客气了,我担当不起啊。若是御史们知道了,会弹劾我失礼的。”
梁啸迎了上来,伸手托住严安的手臂。“好了,好了,这里可没有御史,你就不要太讲究了。我如今是个闲人,本不该打扰你的行程,可是不来迎你一下,又怕你说我不够朋友。”
“岂敢,岂敢。”严安连声说道。两人有说有笑,一起上了马,向别院走去。
严安不是第一次来,对庐山别院也不陌生。可是赶到白鹿岭下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半山腰的书院规模扩大了至少两倍,大大小小七八个院子散落在山岭之间,隔树相望,却又互不干涉。因地制宜,风格各异,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那些闪闪发光的琉璃窗户。
严安吃惊不已。“君侯,你这是……”
“我身体不好,承陛下恩典,在庐山养病。病中闲闷,便想找人聊聊天。这豫章偏僻,也没多少学问之士,所以我就建了这些书院,欲招天下名士前来小住,讲学论道,消磨光阴。”
严安没说话,眉心却轻轻蹙起。听梁啸的意思,他是想招揽门客。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主父偃主动上门依附,都被他推辞了,现在怎么又起了这样的念头?
梁啸将严安的神情看在眼中,佯作不知,接着说道:“我也知道,天下名士虽多,淡薄名利的却少,但凡有才之人,都愿意去长安报效朝廷,就算是来豫章,恐怕也是想把我这儿当作捷径。为了不耽误他们的前程,我要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梁啸引着严安来到书院正堂前,指着堂上的匾额。严安一看,见匾额上写着四个篆字:白鹿书院。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名字,白鹿岭上白鹿书院,倒是应景得很。”
“此白鹿,非彼白鹿也。”梁啸大笑。
严安不解:“君侯,那你这个白鹿,又是何意?”
“白衣庶士,不求干禄。”梁啸拉着严安进了书院,指着那些干净整洁的高脚案椅,精致而又不显浮华的笔墨纸砚。“我希望到这里来的人都是真心向学,而不是想求得我的推荐,入朝为官,所以才取名白鹿书院。到这里来的人,可以骑鹿入山,不出能山逐鹿。”
严安恍然大悟,不禁连连摇头。“君侯这般深意,恐怕要费些口舌才能解释清楚。而白跑一趟的人,大概也不在少数。”
“没错,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担心,我才要请严君为我这白鹿书院作一篇大赋,为我阐明这白鹿之意。严君才名卓然,天下人读了你的赋,也就明白了白鹿之意,自然不会白跑一趟了。”
严安这才明白梁啸的真实用意。借他的笔向天下人表明白鹿书院与朝廷无关还在其次,向天子表明他无意豢养门客,一心治学这才是关键。他是天子使者,回长安后,自然要将这里的见闻报告给天子,再加上那篇赋,就算天子不肯全信,也找不到梁啸的毛病了。
“既然不求干禄,那你这白鹿书院都研究些什么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