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姊妹花几乎同时临盆。两人已经进了产房两日,还没有消息传来。事关皇室子嗣,一向沉稳的天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像个初为人父的少年一般,不断的张望。
不过,天子毕竟是天子,不是普通的庄稼汉,让他心神不宁的问题太多,不仅仅是子嗣,还有山东的大水,闽越的战事。
这两件事都不顺利。郑当时和汲黯去了近两个月,黄河的决口旋堵旋决,几次堵塞失败,不仅浪费了大量的物资,还死了十几个人。这让天子再度想起丞相田蚡当初的建议,怀疑这是不是天意所致。
闽越的战事也不顺利,卫青策反了闽越将军征武,深入闽越腹地,却再也没有胜利的消息传来。据说,闽越这段时间经常有暴雨,飓风更是隔三岔五的来一趟,卫青陷在山林之中,脱身不得,胜利遥遥无期。
南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严安、梁啸联手,依然无法让南越君臣俯首称臣,纳质的协议迟迟无法达成,天子已经快要失去信心。如果不是闽越的战事先鉴在前,山东的大水形势又不容乐观,他说不定就派王恢出兵攻击了。
几件事交织在一起,不论是谁,都有焦头烂额之感。身为天子近臣,主父偃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子心中的焦灼,言行举止格外小心,生怕一言不慎,惹怒了天子,蒙受无妄之灾。
突然,天子抬起了头,向看椒房殿方向。
一个人匆匆走来,与郎官不同的是,他手中持着汉节。
天子有些吃惊,回头看看主父偃。主父偃也愣住了,手持汉节,自然是出使的使者。可是使者回来,应该先到大行寺报告,由大行令报告给天子,然后才能入宫见驾。这个使者怎么直接进宫了?
主父偃回头示意了一下,有当值的郎官赶了过来,有人护在天子面前,有人迎向使者。看到郎官迎上来,使者似乎明白了什么,放慢了脚步,大声说道:“陛下,臣枚皋出使归来,请见陛下。”
主父偃没听清,天子却听清了,神色一变,随即喜上眉梢,推开护在身前的郎官,大步迎了上去。
“少孺,真的是你吗?”
枚皋赶到面前,一揖到底,还没说话,眼泪就出来了。“陛下,是臣,臣回来了。”
天子抢上两步,托起枚皋的手,仔细打量。枚皋又黑又瘦,虽然换上了郎官的衣服,还是掩盖不住扑面而来的野性。他的眼神很亮,即使泪水满眶,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精悍。
“枚皋,你这一去……怎么这么久啊,我还担心你……”
枚皋含泪带笑。“多谢陛下关心,臣这一去,不仅走遍了羌中,还直至葱岭以西,所以去得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