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意思,不用堵塞,就让河水横流,山东百姓生活在水潦之中?”
田蚡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陛下,臣也知道,臣这个建议听起来很荒唐。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陛下应该还记得,孝文年间,黄河也曾决于酸枣?”
天子想了想,点点头。他有这个印象。
“当时孝文也如陛下这般,不惜成本,命人堵塞决口,数年乃成,耗费钱粮无数。可是这才过了多少年,黄河又一次决口,为什么?因为上一次强行堵塞,郁结之气未能散尽。”
天子眼神一凛,有发作之意。“天地郁结之气?”
“是的。”田蚡说道:“这可不是臣说的,臣不懂望气。这是臣请教了很多望气者才得出的结论。虽说看似荒悖,可是干系重大,臣不敢欺瞒陛下,昧死敢上,请陛下定夺。”
听说是望气者之说,天子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有些释然。他知道田蚡是什么人,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不敢如此坚持。对天人感应之说,他不全信,但是也做不到像梁啸那样坚决不信。如果这些话是出于望气者之口,他就更不敢大意了。
天子沉吟良久,示意田蚡可以走了。田蚡躬身再拜,甩着袖子走了,步履轻松。
天子哼了一声,转身叫来了严安、徐乐等人。他对田蚡不怎么相信,要安排自己人去调查。严安等人听了,也面面相觑。如果真是望气者这么说,那郁结之气就只能疏,不能堵,否则劳民伤财,迟早还会决口。
安排完了任务,徐乐等人退下,严安拖在后面,等徐乐等人离开,他又转了回来。
天子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南越的事,恐怕只能这样了。”
“可是陛下……”严安硬着头皮说道:“赵胡刚刚即位,正是攻克南越的好时候。如果时间久了,他坐稳了王位,就不需要朝廷的支持了。到那时候,再想攻取南越,恐怕是难上加难。万一赵胡被逆臣废黜,朝廷又将如何应付?”
天子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严安的话提醒了他,赵胡刚刚即位,这是夺取南越最好的时候。如果放过这个机会,不管是赵胡坐稳了王位,还是被人废了,对朝廷都不是好事。
见天子心动,严安大喜,接着又说道:“陛下,臣在南越时,虽然被南越君臣环绕,不能随意与人接触,却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赵家祖孙名义是王,实际上在国内行的都是天子仪仗,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朝廷。赵佗生于中原,知道中原地大物博,非南越可以匹敌,不敢过于放肆,赵胡却是生于南越,不过是坐井观天之徒,他若是被人蛊惑,连这遮掩都不要了……”
严安故意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天子的眼神变了。严安说得有理。赵佗原本是秦将,他对中原的实力有清晰的认识,所以他一直对中原王朝有足够的尊敬,即使是吕后当政时期,双方闹翻,赵佗称帝,陆贾一到,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取消了帝号。可是赵胡不同,他不知道中原的强大,又少年气盛,万一也要称帝,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