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提点,孟芳自是喜出望外,等游七一行人离开时,他竟是亲自把人送到了大门口。
直到在外金川门外码头上了前去江陵府的船,坐在船舱中的游七方才露出了几分愠怒的表情。
正面设计冯保他自然不敢,但设计孟芳这种草包,他却自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谁会想到住在家里的贵客却在谋划着坑自己?他早就瞧出张居正对于东南一带书院林立,生员动辄评议朝廷政令的风气很不满意,想着事情一闹大,只要孟芳去向冯保哭诉,自己再跟着上点眼药,张居正就能顺理成章地对这种自由散漫的士风加以钳制,反正查来查去也就是几个胡宗宪旧部,谁曾想情势陡然直下!
只可惜他没空留在南京太久,否则非得把那搅乱了一场好局的家伙揪出来不可!接下来就看孟芳的了,毕竟他只是路过!
第四六七章 桂榜发榜喽
一场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案,随着东城兵马司的何四死在狱中,最终草草结案,放火的那个秀才被督学御史谢廷杰革除了功名,但念在受人蒙蔽,其他的处分则免了,至于另两个被何四挑唆放火的浙军旧部,则是杖责充军。对于这样的处置,尽管被无辜波及的秀才们很不满意,尤其是五城兵马司在之前的搜查中还抓了不少人这一点,遭到了许多愤怒声讨,甚至还有孟芳干孙子暗中公报私仇之类的传闻,但最终还是被压了下去。
毕竟,值此乡试放榜前夕,大多数人最关注的是即将出来的桂榜。如果能跻身一百三十五人之中,便意味着越过了一道天堑,哪怕接下来考不出一个进士,可屡试不第的举人也是一样能做官的,哪怕多数止步于同知通判这样的佐贰官,可不是也曾有海瑞这样的异数?
而一直在悄悄关注这桩案子的汪孚林,对于这样和稀泥的结果就更加满意了。眼见风平浪静,他带着小北遍游城中名胜古迹,仿佛根本没去想乡试结果如何。小北虽说记挂着那两个被充军的浙军旧部,可她当初与人见面是蒙面假音,怎也不可能再继续打听,只能希望这两人判了充军蓟辽,昔日那些浙军袍泽能够照应一点。可心里压着事情,她自然没有太大的兴致游山玩水,每天只是勉强打起精神,晚上却常常只能睡半宿。
枕边的妻子如此心绪,汪孚林又怎会察觉不到?因此,哪怕对于放榜日去挤着看热闹压根没有半点兴趣,这天一大早,他还是拉着小北出了门。新安会馆在毗邻宫城和大中桥的大中街上,正好在贡院后门,只要穿过一条小巷,就能绕到前头的贡院街。
尽管这会儿时辰还早,但贡院街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满满当当,可以说已经无处下脚。汪孚林顺理成章把小北揽在怀里,瞅见正对贡院的那家饭庄大门口只开了两块门板那么点大的空缺,他就连忙带着人闪了进去。
“客官,一两银子一个人!”
小北之前和许大小姐一块到南京的时候,乡试正好结束,曾经亲眼目睹过当时的人山人海,此时再看到这一幕,自然不觉得震撼,可听到这一两银子四个字,她登时眉头倒竖:“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汪孚林不等那伙计沉下脸,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见伙计敏捷地抄在了手中,一掂分量便眉开眼笑,他就大方地说:“不用找了,我要楼上雅座。”他说完不管那伙计如何喜出望外,一把拉着小北就往上走,“这魁元楼靠着贡院发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好赚的就是道试以及每三年一次的乡试,尤其是乡试总共才一百三十五个名额,在上头等着人家把一百三十五个名字念出来,比在下面眼巴巴等好多了,还能看热闹,何乐不为?”
小北不由自主地被拽着上了楼,等到了一间单独的临街雅座坐下,她往下张望了一眼,见人越来越多,不禁纳闷地问道:“我记得乡试总共两三千人,全都蜂拥到这里来看榜,挤得下吗?”
“所以才要早,再晚的话,魁元楼里都没位子可以坐了。这里的东家虽说死要钱,可至少还不会看人头涨价,所以顶多再有一小会就满了。程乃轩那家伙如果来晚,就只能在街口慢慢等着,让别人替他打探消息了。”汪孚林说到这里,便好整以暇地往后头一靠,随即笑眯眯地说,“这家店除却每次都是搭道试和乡试的顺风车,厨子倒也有两把刷子,各种点心做得一绝。之前没带你来,就是因为今天有得好等,正好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