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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他这口气凶神恶煞,打手又毫不留情,钟大牛根本没想到旧主上头,慌忙继续说道:“因为主家不慈,小的拿这银子赎身出来,就和那老骗子合伙做了一票。小人压根不知道他骗的那几本破书很值钱,进城后他分了二十两银子给我,又看上了我媳妇,小的就卖了媳妇……”

“呸,前前后后你拿了那么多钱,现在还敢说就只剩一条烂命?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打,让这狗东西知道厉害!”

“饶命,爷饶命,都是那些坐庄的做了手脚,小的输光了那三十多两银子,否则怎么会住在那种破烂地方?”钟大牛被人又拳打脚踢,顿时嚎啕大哭,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看上去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别嚎丧,老子不吃这一套。钱输光了你就找那老骗子再做几票,钱不就有了?”

钟大牛没想到这次讨债的如此难缠,眼见得些许功夫身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拳脚,虽说还没往死里打,可这要是自己继续敷衍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要命。于是,他只能一边来回翻身,削减拳脚落在身上的力道,一边苦苦求饶,直到发现对方毫不动容,毫不松口,他才杀猪似的惨叫了一声,如同死人一般直挺挺躺在那一动不动。

见那两个家丁一下子慌了手脚,汪孚林便当机立断地喝道:“别被这家伙骗了,把那桶井水浇下去,把这狗东西泼醒!他要敢再装死,那我就拼着这笔债要不成,把他打死了算数!”

程乃轩躲在地窖门口,看那滥赌鬼突然一动不动,还以为闹出人命了,登时捏了一把冷汗。此刻听到汪孚林这话,他方才一下子醒悟过来。见那个刚刚还挺尸的家伙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对汪孚林简直佩服极了。

这家伙从前瞧着就书呆子一个,没想到一直都藏着而已,否则怎料得这样精准!

钟大牛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这才终于慌了神。他用肩膀支撑着身体爬行了几步,可随即又被一个家丁犹如老鹰捉小鸡一般给抓了回去,只能声泪俱下:“爷,小的也想做几票,天下哪里还有这样来钱快的好事?可那老骗子早就没踪影了!”

“既然你还不出钱,那就去死吧!”

钟大牛终于相信,今夜不拿出点干货,那是死定了。这些赌坊里头的打手他也见过,从前就有人光鲜亮丽地进了赌坊,等几天十几天输光欠了一屁股债,卖房子卖地甚至卖人都还不上,变成一具尸体被人丢在乱葬岗上的凄惨样子。

尽管只剩下这条烂命,但赌徒的天性就是翻本,因此在极度的绝望之下,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觉察到的一点端倪,就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叫嚷道:“不过小的知道那老骗子和哪家当铺有勾连,要是爷敢豁出去拿这个把柄去要挟,那家当铺可比小的那些烂账值钱多了!”

汪孚林登时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极其振奋。

终于问出来了!他总算没白冒冤枉人的危险!否则他就得赌运气似的一家家试过去!

第八十九章 戏还没演就快穿帮了!

徽州一府六县,在外经商做生意的商人众多,其中排行头三甲的就是盐业、典当、茶叶。而各县又都有偏重,歙县盐商最多,婺源做木材茶叶生意的最多,休宁人常常经营当铺米行,绩溪人很会开酒馆饭庄,祁门黟县人则不少都做布匹杂货买卖。当然,这并不是说除了歙县,其他各县就不存在有名的盐商了,如休宁程氏就出了好几家闻名淮南的大盐商。但徽州朝奉却十之八九都是休宁人,就拿徽州府城七家当铺来说,其中有五家是休宁人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