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是绑人,当然是绑了人回去问话。”
等到两个家丁裹挟了一个黑布罩头的人出来,程乃轩方才明白,汪孚林竟然是说真的!而下一刻,他就只见汪孚林捏住了鼻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声音怒喝道:“钟大牛,老子的债是这么好欠的?你这个滥赌鬼,今天老子非得拿你填井不可!带走!”
站在阴影里的汪孚林这么一吼,程乃轩险些没笑出声来。可看到四周围那些屋子一片静悄悄,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就醒悟到这凶神恶煞的话只是吓唬人的!当那个被挟持在当中的钟大牛软软不能动弹,就这样被两个家丁架走之际,一路上根本连个窥视动静的人也没有,他和汪孚林两个人远远跟着,不禁轻声问道:“要问话,他住的那破屋子不是正好?”
“这种滚刀肉不是那么容易就范的,醒了之后肯定会大喊大叫。我家里有个地窖,他喊破嗓子也没人听见!”
程乃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一次,他终于确定,怪不得汪孚林之前能够无往不利,这个看上去如同乖巧好少年的小秀才真狠!
兜头一瓢凉水一浇,钟大牛就悠悠醒了过来,一看四周环境,他就记起了之前家里被人破门而入的情景。发现嘴里没了那团堵嘴的破布,四肢却被捆得死死的,他几乎下意识地扯开喉咙叫道:“救命,快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绑架良民啦!”
可他声嘶力竭叫了好一阵子,等来的却只是一个闲闲的声音:“你要是想死,就尽管叫!”
钟大牛登时打了个寒噤,立刻偃旗息鼓。他小心翼翼地往声音来处望去,见自己面前高处的墙壁上点着一枝蜡烛,而那人却站在阴影里,只能依稀看到人身材高大,可除此之外就笼罩在一袭黑袍中,根本看不清头脸。意识到眼下的处境,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可怜巴巴地说:“这位爷,小的并不认得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你忘了从前在刘家赌坊里欠的那七两银子?如今利滚利,还三十两你走路,否则今天就剁了你的手脚,让你到井里做王八!”
这一笔积年滥赌账被人翻出来,钟大牛登时再没有半点侥幸之心。眼看两条高大的黑影逼近自己,分明是先前让自己吃了大苦头的家伙,他登时如同杀猪似的惨叫了起来,拼命挪动身体想往后躲。直到后背贴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他方才大叫了一声。
“爷饶命,爷饶命啊!小的愿意来日双倍还,只求爷这次饶了小的一条烂命……”
“来日双倍?别拿这套糊弄老子!”汪孚林特意用了假声,黑袍底下加了个小凳子垫高了身材,嘴里还含了一个桃核,“你不是有一房媳妇,拿她抵债!”
钟大牛登时呆住了,等头前那两个绑他的家丁上去就踢了他几脚,他吃痛不住,立刻嚷嚷道:“爷,小的不是不想拿媳妇抵债,是小的进城后就已经把她卖了给人,换了十二两银子!”
汪孚林听许杰说钟大牛一人住在城北那低矮破旧的贫民区时,结合之前汪二娘的话,他就有了这样的猜测,此刻听到此人如此供述,他简直想让人把这家伙一脚踹死,随即怒喝道:“卖给谁了?”
“小的也不认识他……”钟大牛刚说出这句话,见身边两个彪形大汉又要再打,他登时软得和一摊烂鼻涕一样,干嚎似地叫道,“小的说的都是实话,爷要是不相信,打死我也讨不回半分欠账!那人是个老行商,当初在小的家里要水喝,东拉西扯问了很多事,被小的识破他不安好心,就慌忙走了。后来看他去西溪南村,小的还跟在他后头,果然发现这老不死的是个骗子,一连骗了两家人,就讹了他几两银子……”
果然和那老骗子有关!汪孚林心头大振,却越发凶恶地喝问道:“后来呢?讹银子到最后反把媳妇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