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的好有什么用!”陆志韦对灯火通明的总参投去仇恨的目光,现在巡警和宪兵一起把学生和总参谋部隔绝了,那个下令开枪的少校和开枪的卫兵已被宪兵带走询问,学生的尸体也被他们运走了。这一切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可陆志韦却坚定的认为军队中官官相卫,杀人凶手得不到正义的惩处,他们最终要逍遥法外。
想到这点,陆志韦忽然叹道:“哎!总理为何就不能……就不能……,不能让禁卫军接管京城呢?!然后宣布解散稽疑院,重新大选、重新制定宪法……”
“以什么理由解释稽疑院?军队打过来怎么办?”陆志韦是公知,可朱家骅却是官僚,他想得比一般人深多人了。比如现在,他只在广场上拉上电灯,自己却躲在背后——不管是不是爱惜性命,冲锋陷阵还是让学生们去为好。如此冲进去了是胜利,被打死则是光荣。
“他们敢!”说这么忌讳的事情陆志韦当然是低着声音,可现在见朱家骅提到军队会打过来,他当即拉高了嗓子。“有千百万人民支持我们,还有市民,他们怎么敢……”
“嗯……”见陆志韦真是一个书呆子,朱家骅本想反驳却又忍下了。什么人民市民,全国的农民九成九拥护皇上、感激复兴会;全北京八十多万人口,有一半多是革命时期、对日战争的烈属。与复兴会比人多,那是老寿星上吊。现在的这些学生,也是靠蔡孑民先生当年的余脉、以及兄弟会成员在各所大学二十多年苦心经营所得。按今天全国各地游行的情况看,进步的力量也就一百万人上下,这里头还有不少是在老师带头、学校组织茫然中裹挟进来的。
“我说的不对吗,骝先?”见朱家骅嗯了一下就不啃声,陆志韦当即转头追问。“纵观各国革命,大多都是少数进步青年努力所致,而且首先占据京城,而后宣布革命成功的不在少数。葡萄牙如是,奥斯曼如是,即便当年满清倒台,还不是杨竟成一开始就占领这里。”
“这个……”陆志韦越是说,朱家骅就越是否定,待他终于说完,这才道:“陆校长,这件事太过重大,还要看总理、还有适之先生等人是怎么考虑了。”
“还要考虑什么?机会明明摆在眼前!”陆志韦见素来大义凛然的朱家骅把问题推到翁文灝和胡适那里,他当即不快。可问题是掌握全国巡警的是他而不是自己,他只得跺脚转身,前往翁文灝的寓所,此时胡适等人应该就在那里议事。
陆志韦猜的确实没错,胡适以及内阁诸人此时正在翁文灝的寓所开会。不过他们讨论的是国际局势以及日本天皇明日一早的广播讲话。没有人能确定明日那日本天皇到底要说什么——也许是把事件提交国际联盟?也许因为美国是大国,天皇要亲自壮胆宣战?真的宣战,那中国的情况就尴尬了,不跟着宣战就是违反同盟条约,宣战又……
“明日能不能让稽疑院提早开会?”外交部的蒋廷黻出了一个聪明主意。“在天皇进行广播前通过提案,这样日本大使通知我们宣战时,我们就能以提案已经通过为名不对美宣战。”
“这样真的合适?”翁文灝心中一阵不快,可想到这样可以避免对美宣战,他又忍下了。
“从时间上来说是无懈可击的。”蒋廷黻道:“日本天皇八点广播,但不可能准时,即便准时,等日本那边发电译电,最少也要半个小时到四十五分钟,其他地方再耽误一下,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只要稽疑院能在这一个小时之内通过提案,想来被人指责也是有说辞的。”
“这么说稽疑院要早上七点开会?”吴景超在一边问,他记得东京比北京早一个小时。
“是,必须在早上七点准时开会,一个小时通过提案后东京的消息刚好传过来。届时我们大可以对日本大使说我们稽疑院认为同盟条约会惹起战争,所以宣布推出。”蒋廷黻道。
“理藩院的代表怎么办?他们肯定会投反对票的。”教育部长蒋梦麟道,他本来是来商议血案的,可现在战争一事比学生被杀更为棘手。
“可以通知一部分人……”张君劢答道。“特别是那些反动派可以不通知或晚通知,只要大会有合法人数,那通过的提案就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