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会馆吗?”宋教仁想起了诸多往事,好一会才问道。
“是的,就在会客厅。”胡茵说道。“是不是请他进来?”
“不,庆云是老同志了,我要亲自去迎他。”宋教仁拍了拍大腿,走出了书房。
“遁初……”远远的看着身穿西装的宋教仁,曹亚伯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举国上下都穿汉装。
“庆云兄真是别来无恙啊!”大概是入乡随俗,曹亚伯穿的却是汉装,看款式是京城新买的。宋教仁久在京城,他看了看曹亚伯的衣服,笑道:“你这身行头是瑞蚨祥定做的吧?”
“哈哈,是,是。全国的有钱人都改穿汉装,我这外来户为了沾些贵气,不得不花重金也买了一身。”曹亚伯只笑,“遁初,多年未见,你这议会迷怎么变成汉装迷了?”
“这事情还不是礼部太炎先生那些人弄的。”宋教仁摇着头,请曹亚伯坐下,“开国时官服就抄自前明,历法也是,甚至连文法也是倡古文而贬低白话文,简直是要把二十世纪弄成十五世纪。前几天报纸上还说,若是有古人复生,那就要以为自己身在明朝呢。”
“哈哈……”曹亚伯本对章太炎甚为佩服,时人称章曹两疯子,对旧历、汉服、古文之类并不反对。他笑着道:“我在国外啊,只要看到穿汉装的国人就亲切的不得了,你们在国内倒是嫌弃起来了。”
并不想和曹亚伯闲扯汉装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待香茶送上后,宋教仁开门见山道:“庆云兄出国多年,这一次回国入京找我说有急事,这到底是何事啊?”
“何事?”曹亚伯倒不想隐瞒,坦然道:“我在英国时,曾认识一名德国医生,叫克利来,当时说是要找我学习汉语,每周学习两三次,如此连续数年,从而交情甚深。开国后我再赴英伦,此时欧洲已开始大战,起初本想找此人接济一二,不想却听说此人居然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特务,因探悉英国不少军事机密,后被英国当局发现,化妆潜逃了。
这一次我回国,不想在沪上虹口遇见了此人,他说现在我国政府准备对德宣战,希望我能帮助德国,以维护中德两国的友谊,谈话间说到和你的关系,他就求我来找你,他说可以给你们国民党竞选账户里捐些钱,然后你们呢,发表一些反对赴欧参战的言论……。所以啊,我就来了。”
曹亚伯将自己的来意说完,再道:“来的路上我就在想,我这是不是违法了,再想又觉得只传话不算违法吧,再说事情成不成还在遁初你,我只就是个传话的。这事情你就看着办吧。”
没想到曹亚伯居然是客串说客,宋教仁一边笑一边谋算,好一会他才道:“其实如果是在德国的华侨经驻德领事馆审核,向我党选举账户捐款那是不违法的,但他一个德国人给我们捐钱,这可就……,特别现在,全国上下都赞成为了收回利权、废除不平等条约而赴欧参战,国民党真这么做了,那就是找死啊。”
历史上袁世凯死后,日本不再支持孙汶,负担程璧光带北洋舰队南下、以及参众两院议员南下广东的开销,都来自于这笔德国资金,而当时接头磋商的正是曹亚伯。这笔钱一共有两百万美元,都是德国人以黄金支付的。(注)
听说宋教仁不敢拿这笔钱,曹亚伯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说此事了。”他说完似乎很轻松的舒了口气,觉得完成一个任务,而后便转换话题道:“遁初,你看咱们真要对德宣战吗?”
“差不多吧。”宋教仁道:“这事情、这朝政,都是复兴会说了算。我虽然知情,可也是他们按照规定不得不让我知情。等我知道了,那离事情见报已经没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