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不必说。”“你的身份?”“抗日义勇队支队长。”“你的上司呢?”“……”“你的级别?”“中尉。”“学历?”“师范初级学校毕业。”“你们有多少人?”“……你们都在哪里活动?”“不必审问,要杀就杀!”他就这样说着,一笑,把后面的问题堵死了,日本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知趣的结束了审讯。
那天下午,林子瑾被命令随士兵一起押着这段时间逮捕的“暴动分子”前往刑场,当到达之后,这些囚犯排成了一列,在一个已经挖好的壕沟边,他们被命令跪在壕沟的边沿。
行刑的时间到了。“嘿伊!”一声,刽子手的喊声震动所有人的耳膜,日本刀挥动的闪光亮的人眼眼睛发花,低沉的“咕嘀”一声,一颗头颅脱离身体滚了下去,而那失去头颅的身体,崩溃似的往前倒向了壕沟,颈脖处切口,紫黑的血,咕噜咕噜的喷发出来,把四周的黄泥全染做紫色的血斑。
随着行刑的开始,林子瑾开始感到一种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恶寒,几乎半失神的他勉强忍着,但越到后来,寒冷使他全身发抖到牙齿都格格打颤。
最后轮到那个义勇队长的处刑。林子瑾突然听到那个人叫他,那声音传来,他不得不一边颤抖着一边走过去翻译。
“不要用刀砍,用枪决好吗?”“那浪费子弹。”既然那没有办法,墓穴另外好吗?“只挖了一个,所以不行。”“是吗?”“还有什么遗言吗?”“没有。请给我一支烟吧!”“好。”林子瑾点着一根烟,让那个队长的嘴含着。他美美的吸着,白烟从嘴里吐出来,似乎这是世上最美的事情。
吸完烟,他断然道:“不必眼罩,我是军人!”然后又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惜看不到台湾光复的那一天……”他的口中念着这句话将完未完时,“嘿伊!”一声,刀光下他的头颅忽然脱离身体,骨碌碌的滚进了壕沟,接着身体也“卟”的一声倒下。那一瞬间,林子瑾觉得眼前发黑,脸上感到飒的一阵冷风,就那样昏了过去。
“好软弱的家伙!”他好像听见背后有人这样骂他,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从那一日起,林子瑾便发高烧卧床不起,头上一直烧到四十度,意识不清,常常说着莫名其妙的呓语,最后他被送回了家……
烟很快就燃到头了,感觉到烟火的炙热,林子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扔掉烟头,而是等着烟火炙烧手指内侧好一会儿,才慢慢把烟掐灭,最后开门离了屋子。
花厅里刚才为国家台民心疼不已的梁启超正在欢笑,他似乎正在与林献堂作诗,看着诸人的欢笑声,林子谨理了理心情,尽量使得自己适才灰暗的脸活泼起来。他刚入花厅的时候,叔叔林献堂便看见他了,停语介绍道:“这是家侄少英。”说完又是沉声:“少英,还不快些见过任公和荷庵先生。”
第079章 雨季
在台湾总督府大楼(今台湾总统府)没有竣工之前,台湾总督的办公之处临时设在以前的台湾布政使衙门之内,这是台北城内硕果仅存的有中国官方性质的建筑了。日本据台之后,十几年的时间,以各种名义,将一切带有清朝官方印记的建筑磨灭。最开始的时候,是将中国传统座北朝南的建筑,强令改为座南朝北、朝东,以“北望日本”、“迎接旭日”,除此,在统治渐稳之后,辛丑年则以扩建城市铺设铁路为名,开始拆除城墙和城内的满清官舍,以及最为重要的中华标记——文庙、武庙、城隍庙、天后宫,同时街道的名字也全部改成日式的“町、目”,而后,台湾总督府大楼就在文武庙所在的文武町拔地而起。
林子瑾坐在总督府的文书科内,看着已经修了两年、一天高过一天的台湾总督府深深的吐了口气,据闻这栋大楼花了几百万日元,且要再修上四五年才能竣工。有着四五年的时间,朝廷应该能打过来了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间,矮瘦的课长小野走到这间三等文书办公室门口,敲了敲开着的房门,而后道:“林桑,你过来一下!”
“哈伊!”林子瑾条件反射式的鞠躬,而后踏着日本人那种小碎步,顺着中式衙门里的回廊,来到了课长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