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山先生早在丙午年便和袁世凯有隙,他若出面,资助一事立成泡影。所以我和遁初现在是想和你一道去沪上或者武昌,成立同盟会中部总会,接洽袁世凯,发动长沙举义,如此革命还有可为。若是老盯着两广一地,怕等杨竟成打下北京,我们也不能光复一省。”
谭人凤话语处处占理,他说完黄兴就闷声不语了。好半响只等外面徐宗汉敲门,他才站起道:“党人在广州损失惨重,我不杀李准誓不为人。沪上也好,武昌也好,我就不去了。袁世凯那边,若真能资助我们举义,那再好不过,但是如要同盟会出面,那此事必定要报告逸仙,得他允许才能作数。但若是你们另组中部同盟会,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事情真要是成功,还是不要忘记我和逸仙的好。”
黄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让宋教仁和谭人风彻底失望,他们的本意是想拉着黄兴,把昔年华兴会那些全部号召过来,如此中部同盟会才有些声势,而现在黄兴对中部同盟会不顾不管的样子,只让他们的打算落空。
“克强,你真要一心呆在这里,以暗杀为宗旨么?这般做,如何能对得起牺牲的同志?”见黄兴想送客,宋教仁最后道。
“我不在这里暗杀李准,又如何能对得起牺牲了的同志?”黄兴回着宋教仁的话,而后又把房门拉开,“遁初,沪上武昌我就不去了,那边还是交给你和人凤兄吧。沪上杨竟成是不好相处的,我看你还是去武昌好,那里也是租界,离长沙也近,中部同盟会就设在那里吧。”
黄兴决心已定,宋教仁见多说无益,只好告辞了。不过他离开的香港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看见了。
马车窗帘的缝隙里,杨锐看着坐在人力车上的宋教仁很是惊异,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怎么也到香港来。”
杨锐看见了宋教仁,但是车里的陈广寿却没有看见,所以他不知道杨锐说的是谁,只等杨锐再问的时候,他才道:“宋教仁上个月是在东京,但是本月初他便离开了东京,当时我们以为他是回国,并不知道他来了香港。先生,要让人去调查他吗?”
“不必了。”杨锐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宋教仁,很肯定的道:“现在同盟会举事失败,元气大伤,不过那黄兴倒是屡败屡逃,次次都能得平安。这宋教仁应该是来见黄兴的。我们只要盯住他们在广西钦州的黄明堂部,不要让他们趁乱得了什么机会便可。”
“明白了。先生。”杨锐一说趁乱,陈广寿心中就是一阵激动,现在农历已经是四月末,再有两个月就是光绪的大寿。两个月,整整六十天,又是短又是长的,真是让人难熬。
“宪鬯也到了吗?”杨锐问起了钟观光,他自欧洲来,身体也不好,所以杨锐担心他迟到。
“已经到了,先生。”陈广寿道。
“这么说倒是我这个最近的最晚到了。”杨锐有些自嘲。举义之前因为交通不便开复兴会第三次代表大会,但是委员会这七个人碰头却是要的,沪上人多眼杂,而好几个委员都在欧美,所以最后确定这开会的地点放在香港。
杨锐说话的时候,几辆马车缓缓缓减速,只转入一条小巷,又行了几百米,才拐进一个幽静的院落。马车一进,刷的漆黑的院门便被人重重的关上了。此时车停在院子中,钟观光、王季同、徐华封、虞自勋、谢缵泰几个都站在院子里看着从马车中走下的杨锐和章太炎。
“竟成!”钟观光多年不见,最先快步上来。他抓着杨锐,又一声“枚叔”拉着章太炎大笑起来,上一次诸人齐聚还是丙午年,五年,五年真是一晃而过!他胡乱抓着杨锐还有章太炎道:“沪上虽说租界,但是满清的探子也有不少,我在国外,可是最怕听到国内的消息了,就担心你们会出意外。”
钟观光虽然说的事情不吉利,但他的关心杨锐和章太炎都是清楚的,对此只是一笑了之。杨锐这边回完钟观光,又和王季同还有虞自勋见礼,看着他们道:“这一次我们可是有很多时间把事情都商量好了,只等商量好,所有人都齐了心,那光复大业便可开始了。”
杨锐话中有话,虞自勋面有讶色,王季同则是神色不变,道:“是。很多事情都是要谈清楚,这样举事才好发动,国家才不会动乱。”他说罢又道:“竟成你额儿子满月,没什么好送给你的,特意写了一幅字权作贺礼,笑纳笑纳。”说完还真拿出一副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