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瑛少年心性,从未见过大草原,只觉这也新鲜,那也有趣,拉着拓跋力微的手,唧唧喳喳问个不停。

这一日傍晚,众人行了一日,都有些疲惫,就地扎营。

拓跋力微在草丛中打了几只小兽,架在火上烧烤,不片时便脂香四溢。他拔出匕首,割了一块最鲜嫩的递给杨瑛。

杨瑛慢条斯理的吃着,问道:“咱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你家啊?”

拓跋力微指着远处淡淡的山影,道:“快到了,前面那道山就是阴山,翻过了阴山,就是拓跋部了。”

杨瑛道:“你们那有什么礼节讲究,你先跟我说说。别到时我见到族中长辈,不会行礼,大出洋相。”

拓跋力微笑道:“我们草原人不似你们中原人,没那么多讲究的,爹爹虽是一部大人,人却是挺随和的,再说有我在边上照拂,你还怕什么?”

杨瑛笑道:“反正我什么也不懂,到时要闹出什么笑话,人家也只会笑你,不会笑我。”

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时候,当此要紧关头,杨瑛自是万分紧张,当晚她说什么也睡不着,拓跋力微陪着她在篝火边上坐了一夜,谈谈说说,不觉东方发白。

次日,一行人翻过阴山,行至天黑,离拓跋部已不足五十里。拓跋力微这头猎狗在外游荡一圈,又回到狗窝,心情自是十分激动,他正要向杨瑛说知狗窝快到了。却见她手指东北角,失声惊叫:“哎哟,那起火了!想是哪家人家火不小心,走了水。”

拓跋力微顺着她手指瞧去,果见东北角上几股狼烟冲天而起,大吃一惊,道:“不好,这不是哪家人家走水起火,定是河西诸部大举进犯我部。爹爹年纪老迈,几个哥哥又不成气,如此劲敌叫爹爹一人如何应付?这里较为安全,你先在这里呆着,我赶去打退敌人再来接你。”

杨瑛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即嫁了你,就是拓跋部的一分子了。如今部落有难,我却置身事外,这像什么话?放心,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山大王,领兵打仗的事情我也懂,区区几股草寇奈何不了我。”

事态紧急,拓跋力微也不婆婆妈妈了,道:“嗯,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在正面吸引敌人,你迂回包抄,当可大获全胜。”

杨瑛点了点头,一声呼哨,五千军马分兵一半,随她去了。

拓跋力微领着其余兵马径向北行,行不里许,远远望见河西诸部约三万余骑正冲击自己的部落,而族民们则匆忙从毡帐里逃出,拖男拽女,四下乱窜,场面极度混乱。

也许是河西鲜卑蓄谋已久,乘夜偷袭,拓跋鲜卑不意敌军猝至,失了防备;亦或是拓跋鲜卑中有内奸,故意撤了守卫,好使敌人乘虚而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河西鲜卑发起攻击时,拓跋鲜卑完全蒙在鼓里,个个躲在帐中蒙头大睡,待到闻得喊杀声才知有敌人来袭,仓促出帐应敌,可为时已晚。河西鲜卑乘敌人阵势未稳,大杀一阵,拓跋鲜卑匆忙组织起来的零星军队立时被便打散,守军一去,整个部落便毫无保留暴露到这群恶狼面前,接下来要进行的显已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