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页

张标统当然不知道文德嗣的想法,也不会关心共同社的法律建设,他的任务就是这次剿匪行动的先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早点儿赶到兀匪老巢,把他们堵在里面。

不过,他的部下这一路的表现,却让他头痛不已。

因为29标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大多数都是旗人。这些旗人大爷们可不怎么把他这个小小的标统放在眼里。他这个标统说的话,还没手下那些旗人管带、队官管用。

清廷一向不信任汉人,但旗人基本上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柴,又不得不用汉人。编练新军的时候也一样,他们同样不放心全部由汉人组成的新军,就找了一批旗人大爷塞到新军里面,比如北洋的第一镇,湖北的29标,这些旗人部队是清廷控制新军的中坚部队。

清廷的想法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干。这时候的旗人大爷们早就被铁杆庄稼养成猪了,要他们干点儿诸如遛遛狗,玩玩鸟,说说相声什么的还行,至于打仗嘛,就只有呵呵了。29标也一样,遛狗玩鸟侃大山的时候个个牛叉无比,真要他们去打仗的时候就个个变成傻叉了。

旗人大爷们这次肯来当先锋,是因为觉得这次剿匪是个赚军功的大好机会,清廷对旗人的军功封赏历来是从优从重,而先锋的功劳是最大的。因此个个眼热无比,就一致要求当先锋。协统王得胜不好推脱,只好捏着鼻子安排他们当先锋。

这些大爷兵们这一路过来就没消停过,不是偷鸡摸狗,就是买东西不给钱,至于顺手牵羊、反手牵猪、打骂百姓啥的更是数不胜数,惹得路上的民众怨声载道,张景良为了新军的声誉,不得不天天给他们擦屁股,实在是烦不胜烦。但他也没办法,连统制张彪都拿这些大爷兵都没办法,何况他一个标统。

对于这帮大爷兵的战斗力,张标统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不扯后腿就谢天谢地了。“幸好这次要对付的只是一帮土匪……”他只得这样自我安慰。

“也不知道这些土匪怎么想的,把路修怎么好。这不是方便了咱们的大炮吗?我开始还担心,这里的路面太差,大炮跟不上……”张标统完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他觉得这些土匪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花那么大的力气把路修得这么好,莫非真把自己当官府不成,就算是俺大清也没在这种山间小路上花心思呀。

这时他注意到,这条路上在两边竖了很多路牌,这一段特别密,几乎每隔二三十米就一个。这种一米长,半米宽,约十厘米厚,略带弧度的牌子,都与路面呈60度夹角布置,高出路面一米五左右。牌子上都写着“平台山基地,向前xx米”,“兴山县城,向前xx米”等字样。

“这些兀匪居然如此嚣张,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的老巢么?”张标统被雷得不轻,他做梦都没想过,天底下会有如此“狂霸酷拽屌炸天”的土匪,还高大上的使用了“米”这种很潮的单位。

“标统大人,兀匪就是这么嚣张啊!他们私设公堂,煽动刁民诬告士绅……”闻银第说着又哭了。

事实上,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悲伤,相反还有些窃喜。他在家里排行老五,如果没有闹兀匪的话,闻家虽然有偌大的产业,但和他关系不大,最多也就能分到一点残汤剩水。而现在不一样,他老爹、叔伯、兄弟都被共同社挂树杈了,他就是这一代的唯一继承人,整个闻家都是他的。当然,这是要在剿灭兀匪之后才能拿到,所以他才这么积极的当带路党。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还没进兴山县,就被革命军的侦察兵盯上了。他们这一路的行军,都是处在革命军的监视下。

就在距离他们大约五百米的山坡上,就有一处革命军的观察哨。6个士兵都穿着丛林迷彩,手上和脸上涂着具有防蚊防虫作用的迷彩油膏,还披着伪装网,这样往草丛里一趴,超过二十米外就认不出是个人了。观察哨的地面都撒了驱蛇驱虫药,尽管是在丛林,侦察兵们也没受什么影响。

“这就是满清的新军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班长拿着望远镜看着下面的新军队列,一边看一边吐糟:“切,整整一个标,居然是一水的汉阳造,连挺机枪都没有,我看他们还不如土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