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朱荣和他说什么?”
“嘴长在别人身上,要说什么我拦不住。”
小七要是相信,他也拦不住。
这回程逾白把公馆教学的事务留给小七把关,等于半个后背露在外头。他知道徐清在担心什么,拍拍她说:“不要想太多。”
再多什么,他也不说了。
另一边小七来机场接徐清,车里闷,他到外头换口气,看教学论坛里学生都在讨论名人堂,自觉亚历山大。
莫名地,想起了朱荣。
前次去看朱荣时,朱荣对他说:“你以为程逾白手上干净?他打着改革旗帜圈钱,赚得盆满钵满,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他不听朱荣的鬼话。
去见朱荣,为的也不是什么报恩,只是想劝他及早认罪,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这样程逾白才能早一点过上太平日子。他跟随程逾白多年,亲眼看着程逾白走到今天,比任何人都清楚程逾白要的是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朱荣这张嘴必须撬开。
他去过两次,第一次朱荣压根没有搭理他。
开口说话是第二次。
“我之后不会再来看你了,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我可以帮你完成,财产方面的你放心,我不会动你一毛钱。”
他只有一个条件,“认罪吧。”
朱荣觉得可笑,前半生在身边打转的都是些魑魅魍魉,临了临了,景德镇倒撑起一片青天。这青天太刺目了,即便身在地狱,他也要捅破。
“为什么不再来?程逾白不让你来?”
“不是,我……”
“你怕他多想?”
他没说话,朱荣先笑了,“你跟他这么多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你敢说程逾白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
“你不用挑拨我们。”
“这次为了把我搞进来,他提前做了多久的准备,偷偷摸摸联系了多少人,安排了多少事,有跟你提前透露过一句吗?”朱荣说,“他信不信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先走了。”
既然他劝不动他,事实上他从没有劝动过他,朱荣是不会被任何人驯服的。和朱荣说话,他只是感受到一种乱糟糟的愤怒,强装镇定地起身。
朱荣在他身后喊道:“你仔细想想,从开始找赵亓到后来白玉兰公馆的一系列事情,他是不是都把你打发去盯别的事?”
“程逾白根本就不相信你。”
“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傻子!”
朱荣想到曾经那个瘦小的、跟随在他身后像道影子的小男孩,慢慢地长大,从离心到对立,如今彻彻底底地和他决裂,十数年间人生经历了太多变数,他亦觉得痛心,更觉人心难测,面目可憎。
朱荣狠狠诅咒他:“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他跟自己说,一定不会后悔。虽然没有被完完全全的信任,这一点让他很不是滋味,但他坚信自己不会后悔。
人活着,都需要信念吧?他看着飞机一架架落地,起飞,再落地,谁能确保每一架飞机都能安全着陆?人世间的回归与回音,并不是样样都能顺遂如意。
回去的路上,徐清忽然和他聊起梦想。
程逾白没有梦想,生来老天爷就给他安排好了路。她的梦想则是长大了,在大城市拥有一席之地,“那你呢?”
小七想了想,笑说:“我没什么大志向,从小就想有个家。”
被人贩子拐来拐去的经历实在太糟糕了,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停下来,定下来,在一个地方平静地生活下去。
像是倦鸟归巢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的确令人向往,徐清问:“那一瓢饮是你的家吗?”
小七沉默了半分钟,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