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抬腿向前走,尽力挺直腰背,一步没有回头。
徐清眼眶泛红。
程逾白一口烟吞入喉头,也搅得肺疼。
后来一直到离开,他们都没再说话。徐清在刘鸿停留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意外发现旁边人工堆砌的假山里,藏着一泓清泉。
十二月的天,雪几乎封住了水面,只还没结冰,隐约有水光浮动。
她离得近了一些,蹲下身拨开水面层层的雪花,下面就是清澈的泉水,里头竟还有一尾锦鲤。那锦鲤两只眼睛一黑一白,生得格外灵动,在水里不停摇摆。
她忍不住笑了,大声叫徐稚柳来看:“你看,这小鱼儿多快活。”
当她于幽微处,洞悉这个世界种种不公平的规则时,她曾一次次问自己,她该怎么办?现在她找到了答案。
谁说水至清则无鱼?想必它也经历过漫长的独孤与憋闷,才能不浊不妖地活着吧?世间虽无两全法,但它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羊群才要结伴,猛兽总是独行。
更何况她相信自己并不孤独。
徐清起身,转头看向三楼会议室,大声喊道:“程逾白!”
会议室里头灯火通明,只窗边早已没了人影,她喊完一声又是一声,徐稚柳被她突然的行为钉在原地,攥着手心,里头全是汗。
他默默地也跟着喊了一声:“程逾白。”
徐清和他相视一笑,又喊一声。徐稚柳也跟着喊一声,荒腔走板行至如今,若说对百采改革全无感情,该是他自欺欺人了吧?在那绵密如雪的仇恨之外,徐稚柳头一次感受到热血沸腾的快乐,仿佛终于找到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大声地喊着程逾白的名字。
是啊,他们都有一样备受煎熬的时刻,闭上眼睛很难,既然不想闭,那就睁眼看着吧……在不知多少次呐喊后,三楼窗边终于出现一道身影。
徐清笑了。
什么是规则?什么是底线?她不知道,她只是坚信他们有各自的方圆,徐稚柳是,程逾白是,她也是。她仰起头喊道:“程逾白,下周是《大国重器》第五期节目吧?把它交给我可以吗?”
夜里寂静无声,满院子落了白,程逾白强忍心中震颤,看着底下的疯女人:“你要做什么?”
疯女人扬扬下巴,眼睛亮得惊人:“你还记得爱与和平的奇迹吗?给我吧,这次我给你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