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多年蛰伏,等的就是今天!“我能告诉他藏哪了吗?签个合同就没影的人,还好意思说把一瓢饮的门槛都跑断了。老东西,脸皮是真厚。”
车子开过来,程逾白先上,小七在后座准备了干毛巾,拿给他擦头发。一回头,见人趴在前座上望着黑漆漆的大楼。
前一秒还在笑的人,这会儿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七把车熄火,陪着他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越来越晚,凑过去提醒他:“哥,黎姿姐还没走,说想见见你。”
程逾白如梦初醒,靠回椅背。车子经过b座时,连接a座主楼的廊桥上一道身影从他眼前掠过,飞快地,转眼无痕。
徐清快步走到廊桥尽头,顶着漫天的雨冲下楼梯。徐稚柳的声音冷静而克制,却足够清晰,清晰到不管她怎么逃避,都能听清每个字眼。
为什么?
因为你妇人之仁!
“如果当初你拿着录音举报到省里,程逾白今晚没可能出现在这里。如果你不是觉得龌龊,卑鄙和无耻的话,那你究竟在抗拒什么?”
那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用冷冰冰的口吻击碎她最后的体面,“难道在他面前,你还想保留那点可笑的自尊心吗?”
徐清的步子猛的停下。
夜深了,雨还没有停,积水渗入软底皮鞋。
她的脚腕白到发紫,身体开始颤抖:“是,我想堂堂正正地,像他说的那样用明着来的方式打败他,我有错吗?每天每夜只要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尊严稀碎的那些瞬间,他们像蛆虫一样住在我的身体里,吸我的血,蚕食我的睡眠,偷盗我的体力,我怎么赶也赶不走,五年以来没有过一天安宁。是,我太清楚我内心是怎样的不得安宁,卑鄙且痛苦,可即便如此,我依旧想要站着,尽可能站着打败他,我到底错在哪里?!”
徐稚柳的青衣也湿透了,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至下颚。他一步步走上前,双手搭住徐清的肩膀,指背紧紧绷起:“徐清,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结果和过程到底哪个更重要?”
是,过程的确很重要。
可如果结果不如预期,那过程再怎么光明磊落,重要吗?
“徐清,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回头,你已经等了五年!你还想等下一个五年吗?徐清,你的自尊心就这么不可冒犯吗?”
“那你呢?”她当然不想,每一天都太煎熬了,可她能怎么办?“我买了很久的机票,从三月份到四月份,实在熬不下去了,又到五月份,我空飞了几十张机票!你知道我带着多大的勇气回来吗?我克服了孤单,甚至克服了恐惧,可我依旧感觉在这个城市没有根,直到遇见你……我以为你是老天爷派来帮我的,我们有同样的目标,追求同一个结果,我是那么地相信你,可你呢?你一直在骗我!”
她推开他的手,一步步朝他逼近,“你能告诉我,程逾白真的是梁佩秋吗?”
徐稚柳被逼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徐清突然大声说道。
徐稚柳一惊,自来到这里就紧绷的一根弦,“哒”的一声断掉了。他不由地想起半个小时前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百采改革”的男子,是那样明亮,那样夺目,让他不敢直视。
百采众长,取法乎上,纵时也命也,他又何尝没有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夏瑛治下百采改革的最终结果,未能亲身体验,亦未能替自己正名。
世间会有人知晓吗?夏瑛力行改革的背后,那一条条泣血之书是他冒着被安十九发现的威胁亲笔写下的。他虽无意揽风光,但亦期盼风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