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那天你和许小贺说了什么?”徐稚柳问。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展示他就走了,你相信吗?”
老实说,徐清去大讲堂之前没有想到会遇见许小贺。她知道许小贺一下飞机就去了一瓢饮,这事儿不简单,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另外一个关键人物,也就是程逾白。
回母校演讲这种事稀松平常,遇见许小贺属于意外之喜,她也没想到真能碰到运气,不过许小贺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像是宿醉过后的反应迟钝,在讲堂外兜头绕了好几圈,最后拨了拨亮瞎眼的黄毛大步离开。走之前他接过她的简历快速翻看了两下,非常给面子的“哇”了几声,之后再没有下文。
“我想他还没有确定要不要跟程逾白签约,就算我没有出现,他一样会失约。”
即便如此,许小贺的失约还是足够她去挑衅程逾白了,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程逾白会当着她的面给许小贺打电话,而许小贺的态度也直接表明她没能成功挖到墙脚。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点气馁。
徐清发现程逾白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是五年人脉、资源上的缺失所带来的短板,无法攻克。她拧着眉头,背靠江边栏杆回身,不期然对上一双平静明亮的眼眸。
徐稚柳身穿清朝时期的玉青色长衫,腰间系一缕绛紫色丝绦,佩麒麟玉石一枚和一根看起来手工粗糙、十分不搭的五福盘扣,脚底则是一双黑底布鞋。在两岸霓虹闪烁的江涛声中,他眉目安然,噙一丝春风化雨的笑意,仿佛不是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是这个世界与他不相匹配。
看起来完全不像十八岁的少年。
他告诉徐清:“许小贺不懂陶瓷。”
“什么意思?”
“许正南娶了许红才创立万禾传媒,不过夫妻两人志不相投。许正南重商逐利,目标是全国地产,而许红受家族熏陶,钟爱传统文化,更想贴近景德镇做陶瓷实业。”这些天他一直俯视着程逾白的生活,关于他或者说是梁佩秋的一点一滴都已深入骨髓。
徐清张了张嘴,望着他:“这些都是你听来的?”
“嗯。”
“那你懂什么意思吗?传媒公司?房地产?实业?”
徐稚柳淡淡一笑:“我不是很懂,只能猜出七八分。”
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学习能力非常强,过去跟徐忠学利坯,别人一个月才能上手,他三天就可以。
虽然两个世界不一样,但归于陶瓷的很多东西,他还是能有所感受。
“所谓的陶瓷实业,大概就像我们当时的三窑九会,建立统一的规章制度,管理城中内外坯户、瓷商以及周边所涉窑柴行、船帮、红店等行业,试图将陶瓷文化、经济发扬光大,并且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利国利民,对吗?”徐稚柳说,“经济,我用的对吗?电视上听来的。”
徐清点点头:“你知道电视?”
“嗯,程逾白每天都会在电视上看陶瓷经济频道。不过小七总爱看一个更小的东西,我现在还不知道叫什么。”
“手机。”徐清掏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看。
两人相视一笑,扯远了,说回陶瓷实业,在晚清、民国时期,大家开始对“实业家”有所期待,那是一个比“企业家”更具社会责任感的词汇,它肩负着救国救民的使命。当今时代虽已不再战火纷飞,但于景德镇而言,无形的消亡才更可怕。
有多少人还记得以皇朝年号命名的“景德”?记得因“昌南”陶瓷闻名遐迩,而以其谐音形成“chi
a”的中国印象?景德镇这个历经千年陶瓷文化变革与创新的超级大门户,至今尚未有一个足以比肩威治伍德、麦森的陶瓷品牌,就连最响亮的金字招牌“景德镇”都已岌岌可危,确实万分迫切实业的发展。
“许小贺同母亲长居国外,与许正南父子亲情淡薄,突然回国,可能是受许红影响。”徐稚柳顿了顿,“他不懂陶瓷,但他母亲想做实业,或许从这个方向可以试着说服他。”
“你知道国外是指什么?”
“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遍国中以至海外夷方,凡舟车所到,无非饶器也!我知道这句话,讲的是景德镇陶瓷曾经盛极一时的繁荣。”徐稚柳又笑,“不要再考我了。”
徐清微微挑眉:“你真的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