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胖子事先已经得了儿子提示,深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插手其中,否则就是自断一臂,所以马上摇头,正色道:“于监州此言差矣,事涉戴同知和本府胞弟,本府来断此案,纵然公道,谁认公道呢?”
于俊亭一怔,以她对张铎的了解,这个死胖子根本就是个没能力、没主见的笨蛋,若不是比他兄弟早出生了两年,断然轮不到他来做土知府,今天怎么蛮有主意的样子。
张铎严肃地道:“新任推官叶小天来自葫县,与我铜仁各部均无交情,正可秉公而断,此案便发付刑厅,由叶推官审理罢。戴同知,二弟,本府只希望,小儿辈年少无知,他们之间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作为本府的臂膀心腹,都能精诚团结,莫要因此生出嫌隙。”
于俊亭秀气的眉儿微微一皱,叶小天?那个被她抓进铜仁晾起来的死猴子?毫无疑问,此案推到谁身上谁倒霉,可问题是,她要籍此案让张胖子难做啊,折腾那只死猴子有什么意思。
如果此案真要推到叶小天头上,那无论怎么判,张知府都能置身事外了。若是审理结果确与戴同知的女儿无关,那自然皆大欢喜,而这恰恰是她于监州不想看到的一幕。
由张知府来断,不管真相如何,她都可以大做文章,此案判了朴阶是真凶,她就可以传出风声,说张知府唯恐戴同知与他离心离德,宁可委屈自己胞弟,叫各地不明真相的土司们更加轻视张氏。
如果张知府判了戴同知女儿偿命,本来跟着她摇旗呐喊的戴同知就会冲到最前线,做“倒张”的急先锋,从而最大程度地保存于氏的实力,如今交给叶小天去审,这如意算盘可不都要打乱了?
由叶小天来审,无论结果如何,案子是叶小天审的,也是叶小天判的,于俊亭都无法推波助澜,从中得利了。可是,久不入府衙的她,今日是打着带涉案的堂弟前来协助办案的幌子才出现的,如果干涉太多,张胖子势必有所警觉。
于俊亭权衡了一番得失,心中稍稍犹豫,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张知府已经把此事决定下来。
张绎和戴崇华同样各有打算。张绎是张氏家族的土舍,一向只在部落里替胞兄打点本族内部事务,不大理会官场中事。
他只觉得,他是知府的胞弟,而且他要求的是真正公道,如果真相与戴家女儿有关,绝不能放过,如果与她无关,他也不会纠缠不休,这个姓叶的既然端着他大哥的饭碗,叫他查明真相秉公而断应该不难。如果执意要由自己大哥断案,恐怕戴同知又有了遁词借口,而且张家的形势现在很不利,他也清楚,这一点不能不考虑,他也不想让大哥为难。
可戴同知这边呢,他与叶小天接触虽然不多,但是总比张绎要亲近些。而且从他与叶小天接触中对叶小天产生的印象:此人是个极为油滑之辈,水银山之乱叫他去调停,他用的也是搅混水、推诿扯皮的手段,可见所谓“疯典史”的传言不实,此人实是八面玲珑之徒。
此案交给他去办,张家要的只是凶手而已,他已经给了,只要叶小天能配合他把朴阶坐实了就是凶手,张家便无话可说,而他也因此欠了叶小天一份人情,以叶小天如此精明油滑的性格,不会不明白该怎么选择,所以他也同意了张知府的这一安排。
张胖子见他二人均无异议,暗暗松了口气,马上吩咐道:“来人呐,速传叶推官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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