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永业说话间,宋直那像看仇人一样的眼睛,几乎一直在瞪着独孤永业。
心知自己已非受欢迎的来客,独孤永业说完便拱手行告辞礼,免得自己继续赖着不走,扎了昔日好友的眼。
“你站住。”
一行人转身离开之时,宋直这才终于开腔,叫住了独孤永业。
年事已高的宋直,很多思想早已固话,说是说不动的。
否则偌大且坐拥两千余万百姓的齐国,也不会仅有那么点儿百姓,选择向周国迁徙。
有些坚持或许是错的,但这若是某人已坚持了一辈子的东西,那么只要坚持着直到进了棺材里,这一生也算没有做错。
比如愚忠。
宋直果然以忠义的大道理,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只默默的听着,没有反驳的打算,反而有点担心年事已高的宋直,会因太激动而被自己气出岔子。
等宋直将他臭骂了好一通后,独孤永业这才敛着苦笑,拱手告辞。
宋直还想叫守城军过来捉拿他,将他作为叛徒押解到邺城,让朝廷给他治罪。
绷不住的主簿,终于开了反驳的腔:
“宋先生,邺城平日里根本记不住我们这些地方官吏,然而在黄河东段危急之时,邺城却忽然记起了我等。”
“独孤大人的家眷,险些被邺城溺毙于黄河……”
“是周国陛下亲自解救的,甚至不惜以和谈停战为代价,只为救下那千余被捉为人质的我等地方官的家眷。”
“越是普通百姓,在需要指望的时候,就越只能依靠国家,因为他们没有自保的力量。”
“但齐国,让齐国的百姓,依靠到什么了?”
“危难时只能等死,平日里还要被赋课压在肩头。”
“三十里外的朔州百姓,死了无人收尸,活着也是提心吊胆,后生实在是看不到,若后生是草芥平民,后生又能指望齐国什么。”
“反而周国,却让后生瞧见了这指望。”
“家人遭遇危难,周国没有无视,更丝毫未言及所谓大局、所谓忠义等等空话,反而保住了危难之中的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