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摒退众人,与法孝直促膝密谈。法正就说啦,这头一条计,咱们必须牵绊曹操的步伐,不能让他快速统合了荆、扬等州,得以积聚起力量来攻打咱们——“或云刘琦蹿于荆南,孙权亦幽于吴县,无日不望振戈重起。乃请主公密遣使与之联络,以财帛助之,挠操后也。”
刘备抚掌说这条计好,不过也最多给曹操下点儿小绊子而已,我估计那俩废物都成不了事,小打小闹的,又能济得甚事?不过聊剩于无罢了——“孝直其二计而何?”
法正说这第二条秘计嘛,那就是要从腹心处下手来瓦解曹氏集团——“吾闻曹操与其子昂不睦,乃放昂荆州,若使间之,则操尚可西乎?”
刘备闻言,略略皱眉,问你这个消息可靠吗?法正首先说消息绝对可靠,继而又说:“即其实睦,亦不妨间之。申生岂不孝耶?即以一妇人而能离其父子。操子甚多,但昂去位,诸必争嗣,各拥党羽,其势瓦解冰消,不为难也。”
刘备说成,那咱们派谁去行这桩大计才好呢?法正就推荐啦,说“机伯可也。”
机伯就是伊籍,山阳人,原为刘表麾下从事,刘备在新野的时候,跟他关系相当融洽,所以后来曹军进入江陵,刘琮归降,伊籍乃间道入蜀,来投了刘备。刘备得见伊籍大喜,当即署为振威将军从事中郎,名位略次于简雍、孙乾。
法正说啦,机伯久居荆州,又跟士元他们不同,刘表在时即获重用,无论在朝、在野,荆州士人就少有他不熟悉的,要派人回返荆州,行此反间之计,伊机伯乃为不二人选。
伊籍虽然是兖州山阳人,但他还真不是刘备原从党,而算荆州派——派别跟籍贯虽有联系,却并非必要因素——因为少年时便到荆州,依附同乡刘表,基本上可以算是在荆州成长起来的。所以伊籍在入益之后,本能地就加入了庞统一党——起码这群人他都熟啊——也算是庞士元的一条臂膀。法正乃想趁这个机会断庞统一臂,他好从中取利。
法正这番心思,自然瞒不过刘备,但问题刘备思来想去,确实,没有比伊籍更适当的赴荆人选了——这才叫做阳谋,你哪怕知道对方怀有私心,同时不得不承认于国亦大有利,就不由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好吧,就去一个伊籍,倒也不会使得东州、荆州两派的势力比变得太过悬殊,刘备当即首肯。然后又问三计为何?法正就说啦:“今曹操立国安邑,许下乃空,自以为天子傀儡,不足为惧也。乃可使孔文举返都,联络志士,以拮抗曹操,使操不敢遽然而篡也。”
咱们还得用上朝臣们的力量,在许都扯曹操的后腿。孔融这天生一个反曹派,您留在身边儿也没蛋用,不如把他送回去吧——“若操置孔文举,足以为难;若乃杀之,是负天下之污名也。”曹操要是放着孔融不管,迟早恶心死他;他要是敢杀孔融,那名声立刻就臭大街啊,对咱们绝对有利。
刘备心说好啊,要是不把孔融送回中原去,估计再搁一两年,我都忍不住要撕了那张臭嘴。我肩膀终究还是窄啊,担负不起这杀害“大贤”的罪名,曹操你肩膀宽,还是你来吧。只是——“闻文举南下使荆,即避曹操之杀戮也,今乃促返,可得乎?”他真肯走吗?
法正当即把烫手山芋一拋:“宪和见归,主公何忧耶?”简雍不是回来了嘛,就他那张嘴,嘘枯吹生,让他去游说孔融就好了嘛——“且文举家小,皆在许都,安有不肯归者?”
法孝直这是想要借刀杀人了,问题刘备也受不了孔融,想赶紧的把孔融轰走,他好落一个耳根清静,当场一拍即合,说我明天就指派简宪和去逐孔融。完了拉着法正的手,言辞恳切地说,白天会上你的建议没有被采纳,千万可别往心里去——“孝直爱吾,吾素知也,吾生必不负卿。”
君臣二人四手相握,四目相投,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法正随即拜辞而去,刘备把眼睛一眨,神色遽变,开始跟这儿郁闷:今天庞士元献称公之策,完了法孝直立刻来献三计,你说他早不说,晚不说,干嘛今晚着急跑过来说?肯定是在庞统跟前失了面子,所以特意跑我面前找补来啦。倘若只是和平竞争,我得多高兴啊,只可惜……这俩货似乎天性不和,再加上所在的集团利益相冲突,倘若不加制约,将来必然生乱。唉,只希望明天那位秦先生过来,能够教我以良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