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勋为官多年,早就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了,虽然震惊意外,但面色改变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转头瞟一眼柳毅,微笑着问道:“卿乃尽知之乎?”
柳毅内心忍不住地狂跳,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把手一拱:“使君何意也?”
是勋暗自冷笑——戏演得过了,傻瓜!柳毅镇守乐浪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坟墓,还是新立的碑,那么究竟是谁所葬,是谁所立,不可能丝毫不做调查吧。自己当年的“李代桃僵”之计,其实真要往深里挖掘,必能寻出无数破绽,只是仗着乐浪偏处海外,没人能去核实罢了。你就身在乐浪,不可能啥都查不到吧?
只要你查到了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未必要到怀疑我真实身份的地步,听我突然间问起这种奇怪的问题来,也肯定会有所担惊受怕啊。如今乐浪郡在我的掌控之中,若想杀你,举手之劳尔,在这种心理压力下,便无事也会狐疑,怎么还能这般从容自若呢?分明你心中有事,又怕被我看出来,故此缄口不言罢了。
然而是勋也并没有多加追问,心中有数就好了。自从接到柳毅的来信以后,他就一直在担心和考虑这个问题——倘若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他人所查觉,究竟该当如何应对?虽然真正见到墓碑,才知道所要直面的危机比自己所担忧的更为严重,但就结果而言,那还不是一样吗?
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怕丢失官位吗?那可能性是很低的;怕丧失儒林中的声望吗?以文入仕,以儒入仕,本来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若把手段当作目的,那是彻底的迷失啊!既来此世,安乐而终自然重要,但想要达成这个目标,更重要的,不是辅佐曹操尽快平定乱世吗?只要乱世得定,声名之类,真的那么重要吗?
真氏勋还活着也好,氏家尚有他人存在也罢,我倒想要看看啊,看他们是否敢从阴影中走出来,直接来到我的面前!
【谁为理旧疆之卷十六终】
江南无别封之卷十六
第一章、内科圣手
建安十年五月,汉丞相曹操陛辞天子,亲统大军十三万南征荆州刘表。各路兵马首先会聚至颍川郡的昆阳,随即以夏侯惇为先锋,入南阳界,经犨县、叶县而指宛城。
朝廷所任的南阳太守张绣亲自出城迎接曹操。曹操执着张绣的双手,称赞他为朝廷守备南线,功勋卓著,然后话锋一转,说:“将军功高,朝廷岂忍将军久居外郡耶?待南征毕,请与操共谒天子,当以九卿相酬。”
张绣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随着曹操的势力越来越庞大,自己居其卧榻之侧,是不可能一直在地方上当土皇帝的。而且他这些年来南拒刘表、刘备,所受到的压力也相当之大,深感身心疲惫——他本就不是一个野心旺盛之人,因而欣然便接受了曹操的邀约。
曹操大喜,于是进一步说:“闻将军有女,尚在冲龄,吾有子彰,或可相配,将军其有意乎?”你把闺女嫁给我儿子曹彰好不好?
在原本的历史上,张绣之女所许配的乃是曹操另一名庶子曹均,但曹均出于操弟曹德(史书中误记为曹彬)为嗣,其实算曹操的侄子。只不过在这条时间线上,曹德曹去疾、曹政曹安民父子并未罹难,次房没有断嗣,所以也用不着曹均帮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