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武、闵纯都是韩馥的部下,反对韩馥把冀州让给袁绍,可惜韩馥猪油蒙了心,不肯听从。等到袁绍占了冀州,韩馥从事十数人皆弃官而去,只有耿、闵二人性格比较暴烈,还抄着武器打算驱赶袁绍,结果被袁绍所擒,命田丰杀之。这俩也是沮授的老交情了,沮授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很不以为然的,但同时也不得不敬佩其忠耿之节。是勋若说二人不明大势,沮授不会有反应,是勋开口说“皆叛匪也”,沮授听了就不大高兴——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无辞反驳。
是勋始终注意着沮授的表情,心中不禁暗叹:果不出我所料,这位老兄是多少有点儿政治洁癖的,对于我的劝说而言,这就是他一大弱点,可以由此突破。真要碰见个许攸之类没节操的,肯定毫不动容——对那路货,你得跟他说利益,而不能跟他论道德,可是道德问题完全凭嘴说,利益就得曹操开价啦,自己未必有那种权限。
好,咱继续跟沮授讲道德。当下轻声而叹:“惜乎耿武,痛哉闵纯,以为袁将军必不容韩冀州也。未知韩冀州之遇难,九泉之下,何以相对?又不知异日袁将军不寿,又将何以面对韩冀州?”
沮授一甩袖子:“大将军又何有背于韩冀州?冀州乃自取死也!”
韩馥确实是自己作死。首先他迎袁绍进冀州就是作死;接着都官从事朱汉迎合袁绍的心意,威逼韩馥,还把韩馥儿子的腿给打断了,韩馥吓得跑去投了张邈,最后害怕张邈跟袁绍合谋收拾自己,干脆跑厕所里用削竹简的小刀自杀了。朱汉做得实在太过分,所以被袁绍逮起来处死了,所以就表面而言,袁绍还真没拿韩馥怎么样,都是韩馥自己小心眼儿,钻了牛角尖儿。
然而说黑作白,本就是是勋的强项啊,他当即冷笑道:“若袁将军真敬韩冀州,朱汉焉敢相欺?若袁将军无忌韩冀州,岂能纵之以投张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袁将军何以待韩冀州,唯冀州心知尔。”韩馥为啥怕袁绍迫害他?完全是杯弓蛇影,犯了迫害妄想症吗?你真能够明了袁绍所有小花样,真能理解韩馥所受到的压力吗?
“袁将军欲杀人,何必亲自动手,以负害贤之名?”说不定一环扣一环,那正是袁绍预谋已久的奸计哪。
沮授闻言,勃然大怒,恨恨地一拍几案:“宏辅慎言,此诛心之论也,吾不欲闻!”说着话把脑袋一撇,再不瞧是勋一眼了。
啊呦,是勋心说我一个不小心,把话说得太过头了,反而起到反效果啦……
第二十九章、降汉降曹
是勋说了几句袁绍的坏话,沮授就不乐意了,喝骂之后,干脆把脸扭过去,再也不肯搭理是勋,不管是勋再如何劝说,他是一句不答,一言不发啊。无奈之下,是勋只好告辞退出,回来跟曹操扯谎说:“其心似有所动,且待明日说之。”劝说沮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先别急,别这就决定下了对他的处置,让我明儿个再继续去劝劝。
自回营帐,唤了诸葛亮过来设谋。虽说“舌战群儒”云云,只是小说家言,但在原本的历史上,诸葛亮确实作为刘备的使者,跟着鲁肃跑了趟江东,成功达成孙、刘联合的计划,说明他嘴皮子也是挺溜的——那不妨听听他的意见。二人商议半宿,第二天一大早,是勋就又跑去见沮授,先当面道歉,说我昨天为救你的性命,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若有得罪之处,子辅你多海涵啊。
沮授不是个很记仇的人,再加上睡了一晚上,就算有气也基本上消了。于是摆摆手,说各为其主,我不会责怪你,然而——“再勿污大将军,且劝授降也。授心如铁石,君难以动。”
是勋心说动不动得了的,咱得再试试看。于是开口询问沮授:“前日吕氏兄弟来袭我营,此子辅之策耶?”沮授点头,没错,是我的计划——计划本来很不错,奈何许攸画蛇添足,淳于琼、郭图又不听号令,轻敌冒进,乃至于败,思之使人扼腕。
是勋接着又问:“吕氏兄弟来时,审正南亦开城杀出呼应。吾闻正南以审荣、沮鹄为将——此沮鹄莫非子辅之公子耶?”
沮授淡淡一笑:“正犬子也。年轻识浅,乃为宏辅所败。”是勋说打败审荣、沮鹄的还真不是我,不过咱先不说这事儿——“子辅膝下几子?”沮授说我只有一妻一子。是勋说巧了,我也只有一个儿子——先不提女儿的——“公子既在邺城,子辅是恐一旦降曹,审配将不利于令郎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