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也建议剥夺是勋的兵权,这就让是勋彻底理解不能了。根据王必所言,荀彧的理由是河东情况复杂,又新复四县,民政事务非常繁冗,加上是勋又是个志向高远的,想要先教化民众,为此还发明了印刷术,再把军务压在他身上,就算他才能超卓,怕也扛不起来啊——“此非优恤之道也”。
还是老话,你早干嘛去了?我两手空空跑来接收河东的时候,不见你荀令君反对,等我也打了几个胜仗了,把南匈奴也给拢住了,四县也光复了,你倒突然跳出来说这种屁话!就为了我多搞一个印刷术?就为了赵达上奏弹劾我?你老兄就突然翻脸?不对啊,荀彧究竟在想些啥来?
倒是也有不少人站出来表示反对,主要就包括荀攸和鲁肃。鲁子敬本就是是勋推荐的,他跟是勋相交莫逆,地球人都知道,所以说再多好话也没用。至于荀公达,他的理由是河内和河东虽为邻郡,交通却不方便,分为两军确实有难以配合的缺点,但一人总统,也未必就能关照得过来啊。
曹操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暂且解除是勋的兵权,为怕是勋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所以特意把心腹王必给派了过来,要王必好生安抚是勋。
是勋还是原本的想法,王必这家伙就没蛋用,你派谁都比派他强……不过没用也有没用的好处,解除我兵权表面上的原因,这不就让我给打听出来了吗?至于隐藏在深处的实际原因……
我手里也就一万多兵,就算在河东军政一把抓,曹操也没必要疑忌我,他所以剥夺我的兵权,可能是打算在河东、河内一线发起大规模攻势,恐怕我跟曹仁配合不好——此前不就因为曹仁突然被调往官渡,差点儿把我给害死在祁县了吗?我跟曹仁基本上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没有统一指挥,确实毫无配合度可言。
所以打听清楚了前因后果,是勋心里多少踏实一点儿了,曹操应该不是猜忌自己,或者有啥不满意的。然而……荀文若究竟为啥要突然下绊呢?他究竟是基于何种理由,想要削弱我的势力呢?这咱还得好好研究一下……
第四章、五经注我
王必从许都启程,按照路程的远近,先往河内,再赴河东,所以他宣诏后不久,跟是勋酒还没喝完呢,曹仁的使者也前后脚到了——从使者掐着点儿来,是勋可以想见,曹子孝是真想赶紧拿到自己手中的兵马,好展开对并州的全面攻击。
虽说兵权被夺,是勋却并不怨恨曹仁——还不如当日听说曹仁率军奔官渡去了来得郁闷哪——身为武将,听说自己的权限可以扩大,兵马可以增多,毫无士人风度地急着办交接,本是人之常情。他跟曹家班的武将除了太史慈、典韦等寥寥数人外,大多也就点头之交,几个姓曹的相对更融洽一些,不过经过这件事,即便曹仁不因此心生愧疚,也肯定要承自己的情吧,从这个角度去考虑问题,未必不能把坏事办成好事。
所以他并不为难曹仁的使者,只是说今日将晚,明晨交割,派人把使者领下去,安排宿处,好生款待。
当夜辗转难眠,怎么也想不明白荀彧为啥要趁机落井下石——唉,看起来自己对政治斗争还是门外汉啊。只是他本能地察觉到并且认定,荀文若的用意,并非明面上摆出的理由那么简单。
翌日起身,先召来曹仁的使者,交割了兵符。他把屯扎在永安境内的兵马全都交给曹仁了,仍驻安邑之卒,算是河东本身的郡兵,则不交与。当然啦,理论上只要曹仁需要,行文来讨,不但河东郡兵,就连是勋自己都必须带着部曲上阵去,但那终究是后话了。
送走使者以后,是勋又陪着王必在安邑内外巡视、游玩了三日,然后恭送王必返都。等一个人再回到衙署,坐于案后,打开公文来,却半天都瞧不进去。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连写了三遍“赵达”,然后忍不住恶狠狠地抟作一团,掷在地上——“贼徒,吾必不与汝善罢甘休!”
他知道赵达迟早是要被曹操当替罪羊提拉出来,明正典刑的,因为那家伙得罪人太多——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想到这点,心里略微舒服了些。至于跟自己还有点儿交情的卢洪,史书上却并未记载其下场……何不写封信给卢洪,言及往日之情,略述今日之事,再聊聊日后的发展?“校事”组织,自己现在还不敢去碰,既然如此,何不暂且分化那二人,拉卢洪一把的同时,也给赵达再埋点儿钉子?
想到做到,当即信付卢洪,遣人送出——他知道卢洪不敢隐瞒,这信很可能最终落到曹操手里,所以并不敢写得太过明白,甚至不敢直接抱怨赵达,而只是略述了一番校事可能的危害,勉励卢洪要忠勤办事,“毋傲上,毋凌下,毋纵恶,毋逾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