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好言抚慰郭淮,郭淮说全是我的计谋失败,不但坏了使君大事,还把老爹也给害死了,哭着哭着,就拔刀出来要自刎。高幹赶紧给拦住了,说:“是勋为曹贼心腹,素有智计,此非卿之罪,是某轻敌之过也。卿父既已罹难,人死不能复生,卿当思报父仇,安有自怨而死之理?”
郭淮这才缓缓地收束悲声,转而咬牙切齿地道:“吾必杀是勋,为父复仇!请使君将雁门军与淮,淮便往永安,取那恶贼首级!”
高幹说雁门军是你们父子带出来的,我当然可以交给你指挥,但你不得轻举妄动——“汝父率千余精骑,促出不意,都为是贼所败,况今雁门军残破,骑不过数百,步仅三千,如何是他敌手?且待吾调集大军,助卿前往复仇。”
好不容易把郭淮给劝走了,高幹急召将吏商议。大家都说那没办法,只好暂且打消进取河内的计划,集中主力去迎战是勋。谋士祝奥道:“去卑侵扰河西,非为大患,可勒令诸城固守,并驻军平陶以阻其东向之途。主公亲率晋阳之兵,再使郭府君(郭援)率上党之卒,南北夹击,欲破是勋不难也。是勋若破,去卑等安能独存?”
可是这边儿还没准备好呢,前线又有消息传来,是勋已然占据了五县,并且很可能亲自进入了祁县城。高幹闻报大怒:“是宏辅欺吾太甚!”也来不及等上党军配合行动了,当即点集兵马,包括辖区内的乌桓、匈奴、羯等外族,约两万之众,浩浩荡荡杀出了晋阳城,直扑祁县而来。
当然啦,郭淮也被迫率领雁门军从征。
只是高幹并未托大,留下太原郡守委进和谋士祝奥守城,所部三千余。郭淮本打算寻机脱队,掉过头去偷袭晋阳的,一见无隙可乘,也便只好暂息妄想,垂头丧气地跟着高幹杀去了祁县。
是勋进入祁县以后,即使司马懿负责内事,张既征发夫役,修缮城防,夏侯兰、曹性等分守四门。五县本有不少存粮,因为放弃得过于仓促,大部未曾调走,司马懿计算之后,禀报是勋:“我军五千,可食半岁也。”
是勋心说足够了,再过半年,新一茬秋粮也该下来啦。然而就不知道这半年之内,自己是不是真能牢牢牵制住并州军,曹仁又能否利用这个机会扩大战果,从而减轻曹操在正面战场上的压力,甚至转守为攻呢?唉,自己在战略上果然毫无所长啊,罢了罢了,不想那么多了,先守住祁县再说。
探马来报,高幹亲率两万大军杀来。夏侯兰认为敌军仅仅四倍于我,只要守御得当,便无破城之虞。曹性则因为所部骑兵习惯进攻,不擅防守,建议不要把他的两千人拉上城头,而是留在城下作为机动兵力,或者阻止并州军抄袭后路——是勋暂且答应了他的请求。
高幹在城北立寨,先遣部将商曜入城,劝说是勋让出五县,退回河东,承诺绝不追赶,并且年内也不会派兵进入河东。是勋二话不说,把自己撰写的那篇檄文递给商曜:“卿可赍此,上复高使君。”
眼见得商曜出城回营后不久,并州军就开始了行动,到处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夏侯兰说:“我意三日内,高幹即要攻城。”是勋冷笑一声:“等他来攻,即于城下极杀伤之!”
可是他才刚步下城头,返回衙署,突然有快马从南门入城,送来一封公文。是勋打开来一瞧,不禁双目圆睁,一拍书案:“可恼!”
公文是曹操所发,经曹仁转过来的。原来沮授、田丰等既劝袁绍要“渐营河南”,自然不会一直在河北的黎阳呆着,听闻东西两翼的进展并不顺利,于是集中兵力,大举渡河。袁军首先东越大河故渎(黄河故道),攻入东郡,连下顿丘、卫国等县,做出渡河直薄濮阳的态势。赵融、夏侯渊自白马往救,孰谁料袁军声东击西,大将文丑自西面的延津得渡,直取燕县,欲断白马之后。赵融、夏侯渊被迫折回,初战不利,退守燕县。
曹操闻报,急率两万大军离开许都,北上屯于酸枣。袁绍一面命韩荀率偏师围困东郡,一面亲率主力来攻燕县。曹操接应两将退出,即于酸枣城下与袁绍交战,恶战之际,张郃、高览各率突骑左右包抄,曹军大败,被迫撤向西南方向,于中牟之北、鸿沟水南停驻休整,这个地方,名为——官渡。
结果两军最终还是要在官渡决战吗?是勋读到这里,不禁有些脑仁儿疼,忍不住用拇、食二指揉一揉眉心——究竟是因为官渡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故而南北交锋,必然要于此处对峙呢,还是……不得不归咎于所谓历史的惯性呢?